文 | 21世纪教育研究院 熊丙奇
一则让湖南省初三家长“热血沸腾”的消息被证实为谣言。
5月4日，部分自媒体发布“今年起四大名校初升高恢复全省招生”的信息。但当天下午，湖南省教育厅发布声明称，此消息不实。声明称：“我省自2021年全面规范普通高中招生，禁止跨区域招生，并对违规招生行为进行严肃查处。”
湖南“四大名校”，是指长郡中学、雅礼中学、湖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长沙市第一中学这四所位于长沙的名牌中学，不仅在湖南省，在全国都名声显赫，每年大量毕业生考进清华、北大。
在国家和省教育部门明确禁止普通高中跨区域招生的背景下，自媒体还编造高中名校面向全省招生的假新闻，而家长对这样的假新闻还“热血沸腾”，耐人寻味。
据此，有人声称，举办超级高中，是有市场土壤的，就应该给学生自由选择优质高中的权利，不能用属地招生规定，限制学校的招生权与学生的选择权。
这一观念似是而非。严格落实普通高中在规定区域招生的政策，不是剥夺学生的选择权，而是遏制“四大名校”之类的超级高中野蛮生长、破坏地方教育生态、刺激教育焦虑与内卷、影响更多学生接受更好的教育。
2016年教育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推进高中阶段学校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指导意见》明确要求，健全招生管理工作规定，规范学校招生行为，进一步明确招生范围、招生规模等基本要求，严禁违规跨区域和擅自提前招生，防止恶性竞争，维护正常的招生秩序。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2019年普通中小学招生入学工作的通知》进一步提出，规范普通高中招生管理，所有学校（含民办高中）要严格按照规定的招生范围、招生计划、招生时间、招生方式进行统一招生，严禁违规争抢生源、“掐尖”招生、跨区域招生、超计划招生和提前招生。
各地随后出台了禁止普通高中跨地区招生的规定，超级高中的招生也随之受到限制。对此，有一些家长和社会舆论并不理解，质疑禁止超级高中在全省范围内的招生，剥夺了不在超级高中招生区域内的学生接受优质教育的权利，会让他们在高考竞争中处于劣势。
超级高中的“升学业绩”，确实会让不少学生和家长认为，只要能进超级高中，就一脚踏进北大、清华等名校的大门。但他们并没有进一步探究超级高中的升学业绩从何而来。
超级高中之所以取得这么“辉煌”的升学业绩，并非依靠教育质量，而是依靠生源质量，是把全省范围内各地的中考高分生都汇聚在一所或几所学校，通过“掐尖招生”来打造升学政绩。这些学生不到超级高中学习，就在本地的县中，照样可以进北大清华等名校。
曾有一名地级市的教育局局长告诉我，他们统计了本地户籍考生考进北大、清华数据，发现在考生总数基本不变的情况下，本地户籍考生进清北的数据近年来一直稳定在40人左右。区别只是这些考生是在户籍所在地高中考进清北，还是在外地高中考进。
如某年离开户籍地到超级高中读书的学生有24人考进清北，在本地高中考进的为16人；另一年离开户籍地到超级高中读书的学生有20人考进清北，在本地高中考进的则为20人。
简言之，超级高中的存在并没有真正提高高中教学质量，成就超级高中的是凭学校的名声、地位以及之前的特殊政策进行“掐尖招生”，而这种“掐尖招生”，严重影响地方教育生态。包括对县域高中的优质师资和生源产生虹吸效应，造成县中塌陷，这进一步让超级高中的跨地区招生变得“有理”——县中不行了，当然要到外地上好高中。
在这种教育生态中，有少数学生离开本地花更大成本到超级高中读书，而更多学生只能留在当地。这一方面会刺激义务教育阶段的升学竞争，另一方面会导致当地基础教育生态恶化。
江苏省是少数多年前就禁止普通高中跨地区招生的省份，目前，全省有50多所普通高中，都有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每所县中都是办学质量不错的高中，这让县域内的教育生态得到很好的保护，农村孩子不需要跨地上学，在当地可接受好的义务教育与高中教育。
禁止普通高中跨地区招生，是让更多学生享有优质的教育。政府发展基础教育的重要职责，是办好每一所学校，而不是打造几所升学名校，而且升学名校并不等于教育名校。对此，社会公众要理解支持禁止普通高中跨地区招生的政策，只有构建良好的教育生态，才能给每个学生公平而健康的成长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