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杰 南周知道
责任编辑：刘韵珊 网络编辑：思考
（IC photo/ 图）
怀上八胞胎，也太逆天了吧？早前《石家庄日报》报道了邢台王女士的故事。28岁的王女士，婚后多年不孕，遂在当地一家医院服用促排卵药物，并成功受孕，但她的受孕胎囊多达八个，并且这八胞胎都是活胎。在医生建议下，王女士接受了减胎手术，保留了两胎。2015年4月30日，她产下一对健康宝宝。
促排卵药物，民间有一个更形象的叫法：多子丸/多仔丸，这个名字迎合了国人“多子多福”的传统心理。类似服用多子丸怀上多胞胎的新闻，一搜一大把，反映了多子丸在中国的流行程度或滥用程度。
在演艺圈，一直有明星服用多子丸的诸多传言。
2014年，台湾明星范范和黑人婚后3年怀上双胞胎。当事人范范承认，着急抱娃的她由丈夫在家帮其注射促排卵药后，一举造人成功并喜怀双胞胎。
多子丸究竟是什么？
民间说的多子丸，通常指的是Clomifene/Clomiphene，中文译为克罗米芬或氯米芬，是由两种同分异构体Z-clomifene与E-clomifene组成的混合物。1960年代就进入临床使用了，最初是用来治疗月经不规律，但在使用中发现，接受治疗的妇女怀孕几率上升了，然后就转而用来治疗妇女排卵功能障碍或无排卵引起的不育症。
克罗米芬是人工合成的非甾体（非类固醇）制剂。到目前为止，它刺激排卵的具体机制尚不完全明了。但该药能够刺激促性腺激素（卵泡刺激素FSH与黄体生成素LH）的释放，这两种激素会依次促进卵巢里卵泡的发育成熟排卵黄体的发育受孕。
克罗米芬为什么能增加促性腺激素的释放？有可能是因为该药能直接刺激下丘脑与垂体分泌促性腺激素，也有可能是因为该药对雌激素有很强的拮抗作用，该药通过竞争性占据下丘脑雌激素受体，阻断了雌激素抑制促性腺激素分泌的功能，还有可能这两者兼而有之。
那克罗米芬缘何获得了多子丸的称号？美国进行过一项临床试验。7578人接受枸橼酸克罗米芬的治疗，这些人中的一部分除了排卵功能障碍之外，还有无排卵症。总共有2635人在临床试验期间成功怀孕。研究者掌握了2369位怀孕者的情况。在这些报告的怀孕案例中，多胞胎的出生率为7.98%，其中双胞胎的出生率为6.9%，三胞胎、四胞胎与五胞胎的出生率分别为0.5%、0.3%与0.1%。均远远高于自然情况下的出生率。在165例双胞胎中，同卵与异卵双胞胎的比例为1:5。
由于克罗米芬、试管婴儿等辅助生殖技术的临床使用，双胞胎及多胞胎的出生率上升是一个全球现象。例如美国在1980年时每1000例分娩有18.9例双胞胎，到2009年这个数字上升到33.3例，足足增加了76%。在全世界，同卵双胞胎的出生率非常稳定，就是0.3%左右，辅助生殖技术额外增加的双胞胎及多胞胎出生，几乎都是异卵的。
（图为三胞胎小朋友。新华社 任科夫/ 图）
多子丸受到追捧
克罗米芬的适应症本为排卵功能障碍或无排卵症引起的不育症。但中国的一些家庭，女性婚后只要几年没有怀孕，不管自己有没有不育症，也不管克罗米芬对不对症，就要求医生开克罗米芬。至于期望服用多子丸让自己怀上双胞胎的也为数不少。
2010年，由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和南方医科大学生殖医学中心共同公布的一项研究统计表明：2002年至2007年，我国的辅助生殖技术多胎妊娠率为30.1%，显著高于自然妊娠。
1980年代和90年代，石家庄双胞胎尤其是多胞胎出生率非常低，但近来年，多胞胎出生率逐年升高，其上升速度约每年20%左右。石家庄妇产医院介绍：“十几年前，在医院出生的多胞胎是有限的，一旦有个多胞胎出生，感觉就是天大的新闻，可如今生多胞胎似乎已成为正常现象，时而会遇到三胞胎或四胞胎。”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调查显示：源于促排卵和辅助生殖技术的多胎妊娠占据多胞胎总数的50%以上，三胎以上占三胎以上分娩总数的80%以上。该院院长黄荷凤认为：“促排卵药物的不恰当应用、甚至滥用，在事实上促进了医源性多胎的发生。”
南京医科大学妇产科教授刘嘉茵教授在南京多家医院进行过一项调查。在1000多个被调查者的问卷中，有42.3%的妇女希望生双胎。
想生双胞胎的家庭，许多希望用多子丸，而不是试管婴儿等其他辅助生殖技术。一是试管婴儿几乎只适用于不孕不育，但多子丸看起来连生育能力没问题的妇女也可以用。二是试管婴儿要取女性的卵子体外受精再植入子宫，妇女会承受更大的身心痛苦，花的钱也更多。多子丸小几百钱就可以搞定，像吃个感冒药片那么简单。
不过，克罗米芬会改变内分泌系统的运作，需要具有内分泌专业知识的医生来判决是否对症，如何用药，因此是处方药。但患者通过网购或“在医院的熟人”还是不难搞到。
中国在这方面正管得越来越严。2003年，卫生部出台《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严禁以多胎妊娠为目的使用促排卵药”。这些年还对促排卵药搞过专项整治。目前，在淘宝网上，搜多子丸、多仔丸或克罗米芬等字眼，结果都是“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无法显示相关宝贝”。
（视觉中国/图）
多子丸有风险，请遵医嘱
现在，该谈谈克罗米芬的风险了。
第一类风险是服用克罗米芬对患者身体的已知直接风险。美国进过一项临床试验。8029患者接受了克罗米芬枸橼酸的治疗。13.6%的患者有卵巢体积变大，好在这是可逆的。10.4的患者有血管舒缩性潮红（Vasomotor Flushes）。
发生率在1%-10%之间的不良反应如下：5.5%的患者腹部-骨盆有不舒服或肿大；2.2%的患者有恶心与呕吐；2.1%的患者有胸部不舒服；1.5%的患者视觉系统有症状，包括视野模糊、重像、飞蚊症与眼睛对光敏感等；1.3%的患者有头痛症状，1.3%的患者有血尿。
发生率低于1%的不良反应包括：急性腹痛、便秘、皮肤炎或出疹子、抑郁症、腹泻、眩晕、疲倦、掉发或头发发干、尿频或排尿量增加、失眠、神经紧张、阴道发干及体重增加或减少等。因为克罗米芬作用于人的内分泌系统，这些是内分泌失调的症状。
克罗米芬有可能导致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OHSS)，尤其是在较大剂量及长期服用的情况下。OHSS是指服用克罗米芬后，数个卵泡一起成熟，卵巢体积增大，不但可引起胸腹积水、胃肠道反应、肾功能损害等，而且会导致代谢异常、内分泌紊乱。如果有严重的OHSS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患者甚至会有丧命风险。
2012年春节前，广西自治区妇幼保健院收治了一位因服用克罗米芬而险些送命的妇女。该妇女服药后排出大量卵泡，卵巢像气球一样胀起来，从而引发腹水及全身水肿。这是OHSS的典型症状。
另外，流行病学调查显示，长期服用克罗米芬会增加罹患卵巢肿瘤的风险。
第二类风险是服用克罗米芬的已知间接风险：克罗米芬导致多胞胎妊娠概率大大上升，由此出现的多胞胎妊娠对孕产妇与胎儿的风险。说到底，人类妇女的子宫本来是为单胎准备的，双胞胎已经够勉强，怀上多胞胎后胎儿对空间与营养的竞争就更厉害了。
多胎妊娠无论在妊娠期或分娩期，并发症均比单胎妊娠时要多。如因子宫过度膨大，容易发生胎膜早破和早产。双胎妊娠的平均妊娠期为260天（37周），22%的妊娠期小于35周。多胎妊娠的胎儿常是低出生体重儿，主要原因为胎儿生长迟缓和早产。双胎儿中发生脑瘫的危险是1.5%，三胎是8%，四胎接近50%。
在双胎妊娠中，胎儿的下述风险也更高：胎儿畸形、双胎输血综合征、选择性胎儿宫内生长受限、早产及流产等。
双胎妊娠时高血压等妊娠期综合征的发生率是单胎妊娠的3-5倍。羊水过多、产前出血、产程延长、手术产、先天畸形等均增加。因此围产儿死亡率成倍增长。
值得说明的是，服用克罗米芬后，三胞胎、四胞胎与五胞胎的出生率分别为0.5%、0.3%与0.1%，甚至还有八胞胎。但在自然情况下，三胞胎与四胞胎的概率分别为1/6400与1/512000，五胞胎以上几乎为零。多胎妊娠如果不及时减胎，孕妇与胎儿都有生命风险。
第三类风险是未知的风险。研究者用碳14标记，以察看克罗米芬在人体内的代谢情况。结果发现，在服药六周后，仍能在大便中检出碳14。如果怀孕了，这对胎儿会有什么影响为未可知。另外，人体是一个复杂系统，克罗米芬又直接作用于人的内分泌，会存在着一些未知的风险。
正是有上述风险，克罗米芬一定在要医嘱下对症服用。生育能力正常的妇女为了生双胞胎服用克罗米芬，冒上述风险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