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植物 活在囚笼

养老是一个很沉重的社会话题,网络媒体上常常爆出不孝子孙,遭人唾骂。那么,如果老人的子女尽心尽孝,履行了赡养的义务,是不是一定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奶奶活了94岁,爸爸照顾了她近二十年,听上去很孝顺。

前几年不觉得什么,后几年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爸爸本身是一个特别爱旅游的人,但是二十年中没出过远门,因为他不在家,就得安排别人照顾奶奶。偶尔出去会有负罪感,也玩不踏实。于是退休的爸爸沉默寡言,每天做完家务,把奶奶收拾利索,就在电脑前看抗日神剧。奶奶走后,他也快70岁了,很多地方也去不了了。

妈妈不习惯跟爸爸住奶奶家,又不放心爸爸,就每天骑车往返,直到有一天下雪摔了,骨折住院,全家总动员,花钱送饭陪床……从此不得安宁。

最后说奶奶,腿不好,下不了楼,又胖,最后就很少出门,喜欢坐在窗边看街景。爸爸伺候她吃完饭就去看电脑,她自己看电视。我偶尔回去的时候陪她聊天看电视,她就说我是唯一愿意跟她坐会儿说说话的人。她生日和节假日时,姑姑和孙辈会回去,吃饭打牌,但我奶奶还是一个人看电视。后来几年,她看不懂电视了,就坐在那里打盹。我爸不爱说话,我奶奶醒了有事没事就叫他,他就去看一看她。

最后几年,奶奶活成了一棵植物。爸爸是绑在植物上的一只飞鸟。奶奶家成了一个囚笼。妈妈无论在不在笼子里都受不了。别的亲戚,呵呵。

至于我,一年回两次家。之前觉得我在的话,可以陪奶奶,爸爸能松口气,妈妈为了我会住奶奶家。然而我走之后一切恢复原状。那种难以改变的无力感,让我越来越不想回去面对现实。

爸爸无法推卸的责任,妈妈无法兼顾的纠结,奶奶无人知晓的孤独,我无可奈何的逃避,让每个人的生活中充满了道德绑架,冷暴力,和深深的内疚与自责。

终于奶奶走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奶奶的房子卖了,和亲戚们分了钱,爸爸出去玩了几次,妈妈终于和爸爸住回自己家了,我假期也不用一直守在家里。

但奶奶人生最后的日子,深深地影响了我。甚至不想结婚要孩子,也不想活得很长。因为看过人生尽头的样子,我想到父母的养老问题就会失眠。我是独子,没有人跟我分担,只能希望自己足够强大,可以照顾好自己和父母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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