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根据联邦教育部和地方法规要求，美国伊利诺伊州从2002年开始建立学校报告卡制度，在学校报告卡网站向社会公开所有公立K-12年级学校和教育机构以及学区教育质量相关数据。伊州学校报告卡以教育数据依法公开、第三方专业机构支撑、聚焦学生发展和教育公平、大数据支撑区域教育决策为行动策略，对我国优化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提供了借鉴。应制定和完善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的系列法规，加强教育公共平台建设，开展平台数据挖掘和分析利用，从而整体提升教育监测水平和教育质量。
关键词：美国教育；质量监测；教育评价；学校报告卡
构建国家和地方教育质量监测评价体系，对促进教育质量的提升尤为重要。政府部门通过开展持续的教育质量监测，可以准确把握区域教育发展的状况，以客观、公正、准确的数据为依据，不断完善相关教育政策，强化和引导学校按照国家意志和人才培养规律全面提升教育质量。根据美国联邦政府2001年颁布的《不让一个孩子掉队》法案（No Child Left Behind），要求各州将基础教育学校办学质量和信息向社会公开，印发报告卡片向家长公布学校绩效相关信息，提高家长参与并给予家长更多选择。
一、伊利诺伊州学校报告卡制度概况
学校报告卡是地方教育行政部门每年发布的关于区域内基础教育阶段公办学校的年度质量报告，显示了州、学区以及每个学校在实现教育目标、提升教育质量方面的发展和进步。美国伊利诺伊州教育委员会（the Illinois State Board of Education，以下简称“州教育委员会”）从2002年建立公立学校报告卡制度（Illinois Report Card，以下简称“学校报告卡”），覆盖本州所有公办的学校（K-12年级）和教育机构。通过伊州学校报告卡网站（https://www.illinoisreportcard.com），社会公众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快速了解自己所在的或感兴趣的学区和学校的基本情况，共包含11 000多个数据。报告卡不仅显示了州、学区以及每个学校在教育目标方面的绩效评价情况，还提供了学生和学校的总体表现水平。
学校报告卡共有三种版本，分别适用于州、学校和地区。
第一个版本是经典报告卡版本，为官方报告卡，篇幅较长，可供下载。从全州层面分析不同年级不同群体学生的基本情况、教育资源配置、教育经费投入和学生学业成就等，重点突出英语语言、数学和科学三大学科的学业发展。第二个版本是基于Web的学校报告卡动态版本，是一个直观且可个性化生成的版本。任何用户均可以通过学校报告卡网站查看任意学校和学区的相关信息，界面用“仪表盘”形式清晰明了地展示某一学区或学校在学生学业进步、学风、学生、教师、办学特色等方面的相关数据及其发展趋势。用户可以随意点击不同学区或不同学校的同一字段进行数据的比对，也可生成某一学区或某一所学校近五年甚至近十年的某些关键数据的发展趋势。第三个版本是学校报告卡概览版本，只有两页，是PDF版本，其内容主要为报告卡最关键的核心数据的分析图表，包括学区、学校、学生、教师、经费等方面的数据。［1］
州教育委员会通过报告卡网站提前发布报告卡信息搜集相关通知，包括数据字段的内涵界定和统计规则（包括计算公式）。以2018-2019学年为例，学校报告卡的生成主要分为以下6个阶段。第一，数据报送阶段：10月前所有学区和学校通过学校报告卡网站完成数据上报（其中部分数据直接来自第三方）。第二，学区层面数据审核阶段：10月15日之前各学区完成对学区内所有学校数据的审核。第三，州教育委员会认定阶段：10月17日州教育委员会召开专题会议讨论本年度学校报告卡优化内容。第四，学校报告卡涉及学区和学校内容审核阶段：10月21日之前相关媒体、学区和各学校对各自的报告卡进行审核和认可。第五，学校报告卡涉及州级内容审核阶段：10月25日州学监对州级层面数据进行审核。第六，学校报告卡发布：10月30日学校报告卡所有数据在网站向社会公开。［2］
二、2019年学校报告卡数据分析
通过分析2019年10月30日公开发布的《伊利诺伊州2019年学校报告卡》（2019 Illinois State Report Card，以下简称“2019年学校报告卡”），［3］及其中公布的所有数据和评价结论，分析伊州基础教育相关学区和公办学校的总体发展态势。
01
学生总体情况
2019年伊州共有从幼儿园到高中阶段公办学校在校学生200万人，其中白人占47.6%，非洲裔占16.7%，西班牙裔占26，4%，亚洲裔占5.1%，美洲印第安裔占0.3%，太平洋岛国裔占0.1%，两个或多个族裔以上的族裔占3.8%。学生中低收入家庭学生占48.8%。接受个性化教育计划（Individual Education Plan，IEP）的学生占16%。英语学习者（English Language Learner，ELL），即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学生占12.1%。平均班级规模为22人。学生每年学习时间为175天，每周5天中有3.7天都有体育和健康课程。
在学校报告卡动态版界面，可以看到每所学校学生学业表现情况。网页展示每所学校各年级、各群体学生在英语语言艺术、数学和科学3门课程中，超过标准、达标、接近标准和不达标四个等级的学生比例。另外，高中学校还增加了参加学术水平测试（Scholastic Aptitude Test，SAT）学生的比例。
02
教师基本情况
2019年伊州公立基础教育阶段共有13万教师，生师比为18:1，硕士及以上学历占比61%。《伊利诺伊州绩效评估改革法案》规定学校要设计和实施绩效评估体系，对教师的专业水平进行评价。未获得终身教职的教师必须每年由校长或同行进行评估；获得终身教职的教师必须每两年进行一次评估。对所有教师的评估等级分为优秀、熟练、需要改进和不满意4个等级。［4］报告卡显示2019年州内接受评估并获得“优秀”或“熟练”等级的教师占比97.2%。全州教职员工的稳定率为85.7%、缺勤次数低于10次的教师占总数的73.5%，较高的教师稳定率有助于营造协作的环境，形成良好的教风和学风。2018-2019学年教师的人均年收入为税前6.7万美元，学校管理者为10.96万美元。
03
学校基本情况
2019年伊州共有852个学区，学区下设K-12（幼儿教育到高中教育）共3872所公办学校或教育机构。除125所无需评级的教育中心（机构）外，3747所学校中，402所学校被评为最高等级“典范”学校，占10.73%；2793所为“值得称赞”学校，占74.54%；384所为“有待改进”学校，占10.25%；168所为“表现不佳”学校，占4.48%。“有待改进”和“表现不佳”的学校将获得政府额外的资金和支持，以提升设施设备水平并改善教学、提高学生学习成绩。每个等级所反映出的学校表现内涵见表1。
表1中提到的“全州排名”根据每所学校学生表现评价指标进行计算。对幼儿园、小学和初中（K-8年级），主要考察各年级学生群体精通英语艺术的学生比例、精通数学的学生比例、英语学习者（英语为第二语言）的熟练程度、英语语言艺术成长、数学成长、持续缺勤率和学风调查等7个观测点，其中前3个观测点关注学生学习目标达成，第4和第5个观测点关注学生发展进步，最后两个观测点关注学校学风。对高中学校（9-12年级）而言，增加了毕业率、9年级末步入正轨学生的百分比以及准备上大学和入职的学生百分比3项指标，减少了英语语言艺术成长和数学成长两项指标，在权重方面也略有不同（表2）。
04
教育经费投入和产出情况
《每位学生成功法案》（Every Student Succeeds Act）要求从2018-2019学年开始，各州教育信息不仅要公开学区级支出数据，而且还需公布学校级支出数据。因此，2019年学校报告卡同步公布了州、学区和学校不同层面的教育经费投入和使用的数据。州生均教育经费逐年增加，2019年生均运营支出为13764美元，生均教育支出为8172美元。教育经费的投入中66%来自地方政府，26.9%来自州政府，7.1%来自联邦政府。地方政府的教育经费主要来源于房产税，由各学区自主安排使用；州政府的教育经费主要用于相关通过批准的特殊教育、交通、设施建设或更新等；联邦政府的经费主要用于帮助低收入学生、特殊教育、营养计划和学前教育等需求。
05
学校个性化表现
从学校报告卡动态版进入，［7］访问者可以了解学校基本信息，如地址、校长和学区总监姓名、网址等；学校总评等级、学校经费、学生流动和教师稳定性、教师队伍和管理人员基本情况；学生具体情况，不同族裔分布和不同学生群体在标准化考试（PARCC）、科学能力评估中的表现；学校整体氛围，如在学校管理、教师团队、教学保障条件、教学氛围、家校合作等方面的水平与地区平均水平的关系如何；学校的财政经费投入和使用情况。另外，学校报告卡动态版本还设置了学校特色栏目，呈现学校在课程开设、体育与健康、职业发展、竞技项目、获奖情况、人员资源、设施等方面的成绩和亮点。
三、学校报告卡的行动策略分析
学校报告卡的行动策略主要体现于四个方面：第一，通过教育数据依法公开提升政府信息透明度；第二，通过专业机构支撑服务提高报告生成效率；第三，通过评价主体聚焦学生体现教育公平核心价值；第四，通过大数据支撑决策提高区域教育治理水平。
01
教育数据依法公开，提升政府信息透明度
政府数据开放是保障公民知情权、提升公共服务质量和改善政府形象的重要途径。《改进美国学校法》（Improving America’s SchoolsAct）从法律层面赋予家长话语权和知情权，保障家长具备参与学校教育、学校管理的必要能力，提高家校合作的质量。［8］伊州2012年新修改的法案（PublicAct097-0671）规定除了联邦法律要求的信息以外，对学校报告卡的具体指标做了更加细致的要求，特别强调关注种族、民族、英语水平、能力和社会经济方面处于弱势地位的学生。［9］根据法律规定，学校报告卡公开了州、学区和学校三个层面的数据，既有客观数据（标准化考试等）又有定性评价（调研调查）；既有实时数据又有发展数据（数据趋势），能够较为全面和准确地反映学校真实的办学质量。政府通过学校办学质量信息公开，争取社会对教育的支持和信任，提升政府的公信力。
02
专业机构支撑服务，提高报告生成效率
学校报告卡依托第三方专业机构人力资源和硬件条件优势，形成了专门的技术支持体系。［10］报告卡制度建设初期，州教育委员会与北伊利诺伊大学（Northern Illinois University）开展合作，州政府负责数据采集，大学研究团队负责报告卡系统设计和报告分析。随着应用的深入和报告卡数据项的增加，这个研究团队从大学中独立出来，成为伊州学校报告卡办公室，州教育委员会根据合同约定每年向其拨付专项经费。第一，制定和修订学校报告卡数据搜集指南、评价指标体系和相关数据计算规则。［11］第二，开发数据平台、进行网页和可视化图表设计，从用户角度需求出发，设计既符合州政府绩效评价需求又便于学区和学校填报的便捷操作流程。第三，统计和分析数据，并加强数据维护和安全管理。第四，加强与学校的沟通和服务，不断优化更新学校报告卡流程和网站。通过这种方式，解决教育行政部门人手不足、系统开发设计和数据库管理经验缺失、面向学校服务响应不及时等问题，大大提高了学校报告卡制度推进的效率。
03
评价主体聚焦学生，体现教育公平核心价值
学校报告卡的评价内容及其评价指标体现了注重教育公平和学生综合发展的导向。首先，学校报告卡特别关注低收入家庭学生群体、制定个性化教育计划（特殊教育）的学生群体和英语学习者（英语为第二语言）学生群体的表现数据。总评等级为“典范”的学校不仅要求在全州排名前10％，同时要求没有表现不佳的学生群体；“值得称赞”的学校要求没有表现不佳的学生群体。其次，学校报告卡中英语语言艺术和数学的数据均来源于全州统一的标准化考试，强调不同学校不同学生群体在州标准化考试中的结果对比，以此引导学校加强因材施教提升不同族裔和不同特点学生群体的学业成就。再次，学校报告卡将学生连续缺勤率、学风调查等纳入核心指标，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学校的教育管理、环境建设、学生管理和整体风气，引导学校从学生发展出发创设有利于学生提高学业成就的各方面条件。
04
大数据支撑决策，提高区域教育治理水平
学校报告卡是伊州基础教育管理的重要制度和抓手，州教育委员会利用大数据支撑决策，不断提高区域教育治理水平。首先，利用数据技术支撑系统，实现数据搜集、数据分析、数据公开到数据利用的完整回路的良性循环。其次，通过大数据的积累，实现对学校发展和教育政策的绩效评价。这种周期性的大规模的学校质量监测不仅可以提供不同学区、不同学校和不同群体之间教育质量的横向比较，还可以形成同一学区、同一学校在不同年度或者不同教育周期内的质量发展变化趋势。再次，通过向学区、学校和社会反馈大数据，能帮助学校和教师看到自身教育教学存在的问题，明确未来努力的方向。最后，通过大数据的统计分析，能帮助学区和州教育行政部门对整体工作态势进行研判，为制定教育政策、形成教育决策、采取教育措施、落实教育问责等提供科学依据。
四、对我国教育质量监测改革与发展的启示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布《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了完善教育质量标准体系、构建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机制等具体任务要求。建立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机制是推进教育改革、实现教育现代化的一项重要任务，加强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是提高教育质量的重要抓手。伊州学校报告卡的做法和经验为加强我国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提供了参考与借鉴。
01
加强顶层设计，完善系列法规
要加强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的顶层设计。首先，要建立政府统筹、区域教育行政部门主导、专业机构支撑、学校参与的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组织管理体系。以省级行政区域推进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符合办学实际，有利于统筹地方教育改革。其次，要加强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系列法规制度的制定与完善。以国家相关法规为基础，省级教育行政部门要形成系列地方法规或规章制度，明确地方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各级各类学校、第三方机构的权利义务关系和法律责任，明示各级各类学校质量监测的标准、指标和内涵，公开数据采集、统计、分析、使用、公开和安全保障等各方面要求。再次，要建立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相关数据公开制度，明确数据公开的形式、时限以及真实性等要求，并配套相关问责制度，对数据公开过程中出现的诚信问题等进行问责。
02
委托专业机构，依托专业团队
在教育质量评估监测方面可以特别借鉴伊州依托高校智力资源的模式，突出高校研究优势，在发展战略规划、教育政策、关键技术、运营管理等方面开展针对性的研究，为区域和学校的质量监测与评价提供智力支撑。建议政府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委托具有专业资质的第三方机构具体负责质量监测的组织实施，通过利用专业机构人员的专业知识技术、专业服务和专业保障为开展质量监测提供服务。利用专业知识和技术，构建符合教育教学规律的数据支撑体系，开发数据监测技术工具，搭建数据框架结构、完善数据标准、优化算法并深度挖掘分析；利用专业服务为学校和相关机构开展质量监测培训和提供技术支持，使数据监测平台设计更具亲和力、使用流程更加清晰、图表设计一目了然；利用专业保障为教育数据提供安全保障，配置相关硬件设施设备，加强数据管理云服务，确保师生隐私数据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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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教育教学，关注学生全面发展
要将教育质量评估监测的重心落脚在教育教学，聚焦学生的学业成就和个人全面发展。通过质量监测与评价开发主观和客观数据相结合的学生学业成就和全面发展评价指标，既关注学生的学业表现又关注学校的环境氛围；既关注整体学生的面上情况，又关注弱势群体，如随迁子女、低收入家庭等学生的学业表现。具体到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学校质量监测与评价还需各有侧重。比如普通教育学校质量监测与评价更加关注学校总体和学生发展两个层面。《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义务教育质量的意见》提出，学校办学质量评价突出考察学校坚持全面培养，提高学生综合素质以及办学行为、队伍建设、学业负担、社会满意度等，学生发展评价突出考察学生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健康、兴趣特长和劳动实践等。再比如，职业学校的教育质量评估监测要体现类型教育特征，注重学生职业道德、职业素养、专业技能、就业率和用人单位反馈等多个数据。［12］
04
构建公共服务平台，加强数据公开和使用
根据教育部要求，建设公共服务平台是实现教育管理信息化的基础工程，而教育质量监测平台则是推动教育管理信息化的核心。做好数据搜集、加强数据管理、推进数据开放共享是教育质量监测的重点工作。一方面，教育行政部门通过在指定网站或官方平台公开教育质量监测的核心数据，体现不同区域和不同学校质量发展差异，通过深度挖掘数据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行智能计算、准确诊断、持续跟踪等，形成智能化、精确化与个性化的技术推送和个性指导，［13］引导区域和学校间形成良性竞争局面，不断改进提升。另一方面，要进一步加强数据的挖掘和分析，总结教育经费投入绩效和教育改革成果，提高教育管理的公信力，将大数据用于支撑教育行政部门的科学决策和资源分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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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isbe.net/Documents_FOIA_Documents/14-376-doc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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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上海教育评估研究
编辑 | 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