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清华演讲:微小乐趣比远大理想更重要

仰望的学长学姐毕业多年后,回学校做演讲,他会讲些什么?你会期待他讲些什么?谈现实谈理想还是谈毕业谈工作?

有一年李健回清华大学演讲,只是讲了身边最熟悉的几个人几个室友的日常学习与生活,而从这几个人的不同选择里,依稀能看到,那些深深改变了我们,让我们成为不同个体的,究竟是什么。

来之前啊,我翻了一下这个现代版的黄历,就是说今天只适宜自我追寻,我看这个题目挺好。那我就讲讲自我追寻,其实我之前想了一想关于这次所谓的演讲的一些内容,但是讨论青春其实是特别危险的,因为容易溶于心灵鸡汤,容易溶于朋友们在电视上在机场,在广播里听到的那些语言,其实是很多现成的语言。但是青春的一些个人经验可能也没有太多普遍性,我所能讲的仅仅是大学的一些个人生活。

其实,还有一种特别危险的情况就是讨论青春容易引起误会,一般青春已逝的人容易谈论青春,可是我还没有(笑)。我来之前突然间推翻发了准备的一些美丽的辞藻啊、排比啊,那些修辞方法,我希望今天这样讲得更直接,更亲切些。如果场地更小的话,我甚至都不需要用麦克风,因为麦克风一拿起来就有一种仪式感。

我九三年上电子工程系,我就讲讲我们大学宿舍的六个人。也没有稿都忘了(笑)我不知道现在是几个人,四个人?条件好一些了。六个人刚才我在来的车上快速的归位了一下,我们六个人里面大致分三种情况。两个学习特别好,基本代表清华那些莘莘学子们很用功,中间一个略好,然后加上我加上另外两个属于这个芸芸众生,学习稍微差一些。

我记得特别清楚的入学的时候几场考试恰恰是我们这三个人中的两个人成绩最好,因为我们入学叫英语分级,你们是这样吗?还是这样的情况,哎呀,清华真是坚持传统(笑)。当时最好的不允许考四级,因为你考四级不就毕业了嘛!

最高的就是三级,然后我考得就是二级。这个同学当所有人都在讨论这次入学考试的题目特别难的时候,他却说阅读理解的文章很有文采性,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谁谁谁的痕迹,我都不知道这个英文作家的名字,当时我们很惊讶。然后他好像很精通英语,当时我记得好像是北京的第十名吧,北京市高考也算非常非常棒的。然后另一位同学呢,在一入学的高等数学考试半学期之后打了全班第一个满分,很厉害,但是两年以后我们仨就在一起了(笑),分化的很厉害。

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有一年冬天,大概比这次还要冷一些啊,早上很冷星期六,应该休息吧,七点多钟的时候,那两个学习特别好的同学就像往常一样起床了,动静还挺大的,然后我就隐约听到中间那个学习稍好的那同学说了一句‘星期六上自习不至于吧?’(笑)那两个同学没有任何的理会,过一会儿我再看这个同学叮铃咣当的也收起来了,也去自习(笑)。

然后我醒了看看另外两位,也都眯着眼睛,结果就是我们仨继续睡下去了(笑)。这是特别经常出现一个情况啊,后来,尽管大家关系非常好,但是志向已经完全不同,那时候我想那两个学习非常好的同学已经有一些明确的目标,像你们一样在座的同学,很辛苦的考GRE、考托福,大家知道电子工程系的这个课程是非常非常累非常累的,在最累的时候,三年级四年级的时候,还要学很辛苦的GRE课程,每个人都不用减肥非常瘦(笑),而我们三个里面基本就各干各的,但是我们仨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基本其乐融融,忘却了另外两位给我们的烦恼和压力,四年级的时候,那位英语很好同学已经拿了德语竞赛的最佳的一个奖,在清华举办的然后又参加了法语的一个什么大赛,后来又学了日语,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这四种语言已经非常优秀。

另外一个同学钻研哲学钻研文学,看了很多书,我记得有一次特别清楚,两个人因为尼采和叔本华那些问题争执起来了,好几天也不说话(笑)非常严肃。一次最搞笑,有次他俩争论是罗大佑伟大一些还是崔健伟大一些,也弄的非常的不愉快,当时他没有问我的意见,因为在他们看来我的意见可能完全不重要(笑),他们曾经怀疑地看见过我他说李健你人挺好,可是你听见了,拿个吉他弹这些曲子谈起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像我看看书呢,这样挺好,因为你这东西看不见。

当时我也怀疑过自己,我写这些歌到底有什么用,几乎不但没有用还会影响我的学习,但是后来恰恰是这些作品给予了我逐渐的自信。

我个人其实是一上大学是充满很多希望的,像我们班所有同学一样,也考虑过一个很主流的一个方向啊,什么出国呀,什么畅想一下未来。但是后来我的信心逐渐被消解是因为我发现在清华里面在这些高手当中,人的差异是非常大的,有些事情光凭努力是根本不可以的。

我是一个比较容易自我安慰的人,每当我说的学习上的挫折,我总是会找一些我所拥有的其他东西不具备的一些能力来安慰自己,就类似于唱歌,类似于好像没有类似于别的什么东西了(笑)。当时我认识一些校园歌星们,这个可能会经常让我沾沾自喜,还认识一些野生的艺术家们在清华出现,但当时我心中有一个印象,就是我觉得我的路走那一条路是行不通的,因为我发现很多人,在我很费力很努力学习的时候,很多人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很好的成绩,我想这真的是天赋。

我毕业的时候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留在北京,过一个相对体面的生活,我现在想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我在学校五年的生活当中,后几年基本上找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乐趣,我发现自我乐趣才最重要因为很多的前途看似逐渐靠近其实并不然,也不是这样。话说回来我们六个同学现在都在哪里?那两个学习特别好的在美国,很可能为美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笑),过着一种看似安逸但略微有些单调的生活,我想这种安逸的生活他们会很喜欢,顺便生几个孩子(笑),三年前我们见过一次。

中间那个同学好像就在清华了,在教课或着在做科研。我们仨,我就不用说了,另外两个据说是在好像很远的地方,类似于南美或者大洋洲的这些地方。但是有人告诉过我曾经遇见过后来学文学的这个同学,后来他很不幸因为考试的原因,电子系过于残酷没让毕业,在五年级的下学期马上几个月就要毕业的时候,我听几个同学听他说过的非常好,在业余时间写小说,有一份比较稳定的生活,给另一个同学讲过有足够的时间经营自己的乐趣,有足够的时间去看一直想看但在学校里面没时间看的书,至于他能不能靠写作看兴趣为生另当别论,但是他现在过得很快乐。

另一个好像去了日本的一个什么公司在南美的一个公司,据说日语很厉害。清华总是这种其实就是殊途同归,我想讲的这几个例子就是当时在毕业的时候那两个同学是最有前途的,通常意义上讲但如今你也可以看到在这个环境里面他们也是最有主流价值榜样的人。

但我想说的是每个人最重要的是拥有自己热爱的生活拥有自己更多的乐趣,大家都知道世界上那些显赫的人那些经常在电视上讨论经济政治的人,但并不是这样的人拥有最多的快乐,相反他们比付出的一定是比普通人更多的努力。每个人其实都应该热爱寻找只属于自己的生活,小时候很多人告诉孩子们,像我们这一代,孩子长大应该有出息,现在想来出息是什么?其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概念,我们这行业娱乐业所谓的出息通常指这个人有名了有利了,但是这个标准其实是很多行业也在用的这个标准,就是你赚了很多钱,当了一个很有权力的人,当然这样也无可厚非。

但我想说这样的人其实是非常少的,大部分人都是过的差不多的生活,芸芸众生。我不敢用平庸来说在座的各位,比如说以后大部分大家都是过一种普通的生活,大家都差不多。在美国的硅谷,在西雅图的微软,在中关村,大家过的生活差不太多,殊途同归。但我这些年去国外在国内见我的那些同学状态都不太一样,有的人看似很忙录看似很有前程,但过的很不开心压力很大,有的人在国内如鱼得水。但我想这样过的真正快乐的人,从我所知道的情况来讲更多的是拥有自己的一些爱好和乐趣。

这几年来我经常会接到一些清华校友或者学长的电话找我做做音乐。很多人已经在国企,在一些私企里面做的很高职位的人,这让我很惊讶,至少有五个人左右找我做相关的事情,他告诉我们这些人没有忘记自己的爱好,而且津津乐道包括在国外的一些朋友,总是再给我探讨音乐,现在有的人都快五十岁了,还有人在写诗。清华五十年校庆的时候,我印象最深,很多学长从国外回来,当时学校想让我写一首歌,然后从我这里面接到无数的作曲作词的一些人都来自于校友们,他们拿出来这些年一直坚持在写的东西。

后来我们聚会了一下,当谈到自己作品的时候,我感到那种真正的释放和开心,真正的那种融洽跟学校一样,我想这就是拥有乐趣的一个原因。我毕业的时候在广电总局工作过几年,那个生活是有普遍意义的。从人们充满期待的一个清华学子到一个工作岗位从一个最开始的或者说最底层的人开始做起,那时候会有很多苦闷,但那个苦闷被我在学校长期的爱好所消解掉了。

比如说在学校喜欢什么?弹琴,锻炼身体,其实这些看似无关急要的事情消解了我苦闷的生活,包括后来当歌手一段所谓的沉默的时期,那段时期其实支撑我的还是那些生活小乐趣。我可能来自一些工作压力瞬间就被一些乐趣带给我的小小快乐所消解,这对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我曾经说过身处困境没有意识到困境,这是非常幸运也是一件非常需要智慧的事情。

当时我在那段所谓的沉默期,六年七八年当中很多人也感到为我担忧,来自家里的来自朋友的包括清华学长的但是我恰恰拥有了一个自我安慰的方法,拥有了一些长期的乐趣,完全消解了我所谓那些巨大的压力,依然过的很好。

如果没有那些消解我压力的那些乐趣,你可能很难沉下心来写一首歌,这个影响可能对于歌手来说是致命的。当你无法安稳地沉下心来写一首歌的时候你的所谓的事业基本上是停滞不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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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有很多朋友问我,追求一些远大理想是不对的吗?当然对,但是这样的机会是非常少的,尤其是靠完全靠个人奋斗其实是非常艰难的。但他也是充满机会,任何时代都一样,真正走向最上面的人是非常少的,但不部分人都是在中等以下。

在座的都是清华学生不会有一个太差的生活,但是有些远大理想其实是很难实现的,但并没有关系,我觉得每个人最重要的是拥有自己的生活,拥有自己的快乐,这才是真正的一个有意义的生活。其实所谓青春,看见青春。青春并不仅仅指年轻,而是有一个很好的状态。

我看很多大企业家经常爬山,经常做一些年轻人的事情,挑战一下自己,这是一个很好的状态,比如说大家知道村上春树,经常在作品中会看到那么多细致的情感的描写,写他很多情感经历,但看他长成那么平凡那么木讷的一个人很难有这样的一个经历,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拥有一个非常敏感的心,他也养猫跑步听音乐,我想他那状态,看过他写的书跟以前大学状态基本一样,差不多,这个给我特别多的启发。

当有时候我有一些困惑或有一些厌倦的时候我会主动翻一翻村树这样的书,在这里不评价他写的好与坏,但他的那种状态是值得我借鉴的,比如说写音乐的时候或演出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负面的情绪包括作曲弹琴都会有,但是每一个从事音乐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有这样的瞬间。

今天我比在座的各位同学年长个几十岁,但是我好不夸张地说,我的状态和在坐的各位差不多,还会为一些小事而烦恼,这些小事可能就是一些所谓的斤斤计较,就是拥有一个青春状态,这个是最最最重要的。很多人年龄长大以后会觉得自己有一些阅历了,会有一些经验,但告诉你有些来自老人的经验是非常可怕的,是非常不值得借鉴和分享的,其实任何经验不具有普遍性,我还想再说一遍,自己的经验是最重要的!

拥有自己的生活,一个人最快乐的事仅仅属于自己而仅有你才能得到如此巨大而又快乐的生活的,这是一件需要智慧的事情。这跟你有多大的权位,多少钱,没太大的关系。有人说青年时代容易迷茫,迷茫多好啊!谁也活不太明白,迷茫是自我认知的一个开始。

我在中学的时候其实是基本没有太多的想法,除了做卷子弄一手黑考试,就关注学生的那一点事,直到上了清华以后看到了那么多比我强的人,开始重新否定自己怀疑自己,然后寻找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乐趣,这个乐趣我是很幸运的,它成为我的职业,但很多乐趣不能成为谋生的工具,但这种给你的快乐成为你真正的精神依靠,我在《我是歌手》唱过一首《当你老了》,其实我会发现老了并不可怕,但也可怕从某种意义上讲,但真正让你感到有一些踏实有些充实的还是你的爱好。

其实老无所依在我看来更可怕的是精神上心灵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热爱和依靠,有时候我看那些下棋的唱戏的斗蛐蛐,这些爱好好坏不说,但从中得到的乐趣是非常值得借鉴的。因为从事任何行业都不应该愁眉苦脸,工作给人的快乐没有那么普遍,从工作中得到快乐的人是没有那么多的。

严格来讲,我去硅谷去了那么多趟,将近有10000清华学生,当谈论自己爱好,那个乐趣他们很多年都不会变,每周必须踢球聚会,那个状态是他们最开心的状态。所以我想分享的就是一些我个人的体会,不要小瞧那些乐趣,真正的看重他们,培养他们。

有时候我们看到一个顶点,大家都知道每条道路都通向那个顶点但其实不是这些路你根本看不到尽头,有些可能到一定阶段一定高度就开始你走我的路我走你的路,真正是这样。拥有自己快乐无比的生活比什么都重要,任何时代强调自我价值,实现自我愿望这是应该值得尊重的。

今天这样一个时代里面来自外界的干扰很多,烦恼特别多。但是快乐是稀缺的,真正的智慧不是来自工作上的成就上的,真正的智慧是来自于自我的生活,生活艺术家是真正的艺术家,甚至超过那些所谓的艺术家,很多艺术家们作品卓越但是生活的一塌糊涂,但还有一些看似普通的人但把自己的生活经营的非常好非常的津津乐道,这样的人是我羡慕而且我是希望做这样生活的人。

所以拥有一个好的乐趣好的爱好,自我认可的生活的时候,即使你深陷困境都会减轻很多。这些年我看过一些成功人士,他们交流非常多,他们的烦恼比他们的钱还要多真是这样。所以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很短暂的!我越来越看重自己那些乐趣尽量地把它培养成更大的乐趣,乐趣是需要经营和投入的,所以它给你的重量质量是不一样的。

我是一个歌手,我的乐趣比如说我有一个小小的奖励自己的办法,我给自己订了一把吉他,非常好,但我看不见,但是它需要很久才到,这段时间支撑我的就是这把吉他。当我演出累了,有烦恼了,我会想想过些日子我的琴就到了,就释然了。你可以说这是孩子气,但这些年来我基本是靠这些(笑)小恩小惠过来了。我曾经在一个寒冷的四合院住了五年,我受够了北京的冬天(笑),它的冷总让我感到没有善意。

但生活里的小乐趣能够驱走寒意,比方说,在四合院里我弄一个小锅炉,研究一下锅炉的运作方式(笑),然后我是学电子的,再研究一下水泵,看看如何将水泵放在水管里。这些东西看似无聊,但研究的过程中,屋子逐渐暖和起来,寒意渐渐消散,北京的冬天似乎也有些美好起来了。在最冷的时候,我也会写一些抗拒寒冷的歌曲(笑),我写过一首歌叫做《温暖》。

多年以后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写这首歌,非常简单,因为我住的地方太冷了(笑),温暖是我当时的渴求。那时候流行韩国电影,买了好多VCD但现在看起来好多都是盗版的(笑)但那些电影给了我很多灵感,也让我宽慰了很多。我上学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如果我的钱像我的时间那样多该有多好,当时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我跟卢庚戌在一起的时候他问我“李健,你有钱了想干什么?”当时都很穷“我说我有钱了想去秀水买衣服,买高领毛衣和皮靴,我还要买CD机”(笑)因为当时我的邻居们建筑系的同学都很有钱,他们都穿的非常体面,骑山地车穿高领毛衣,他们告诉我就是在秀水买的(笑)。

这些幻想给我很多快乐,这些说起来哈哈一笑看似无聊但当时我是非常严肃的告诉卢庚戌。后来逐渐有些名气我有了听友,我幻想在北展工体开演唱会。就像我大学喜欢郑钧就幻想有天能和郑钧聊天就好了,唱一首歌给郑钧听。后来,当这些幻想实现的时候,无疑那就是生活的馈赠。这些生活的馈赠和礼物比那些远大理想更重要,当一个人生活的很快乐的时候这个人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而并不是拥有那些权利。当然了,你拥有了一些权力,所谓的事业有成,一些显赫的地位,但又能把生活过的很好而且能活的很长(笑)那就更好了!但这样的人非常少,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是这样,但是做自己快乐的人发展自己的小爱好从中得到更多乐趣,我们是可以做到的!

青春不就是发现这些小的乐趣去真正拥有的一个过程。我今年已经41岁了,我还赖在青春里不走,因为青春给我更多的就是在青春状态中才能体会的乐趣,看似无聊看似小之又小但它真的很重要。谢谢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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