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在别处
Eucation is Elsewhere
（陈老宇在2020年麦麦全席的讲话•续）
编者按语：由麦当劳中国主办的2020年麦麦全席日前在深圳举行。陈老宇应邀出席并多次讲话。本公众号上期文章《人生面对的惊险跳跃》已经公布了其中一部分内容。现在把还未发表的部分补充如下：
我很喜欢的作家米兰•昆德拉写过一部小说叫《生活在别处（Life is Elsewhere）》。这本书我没看过，但这名字我记住了。今天，我写的这个标题就模仿了他，叫：“教育在别处（Education is Elsewhere）”。也就是说：我们的教育，正在传统的教育领域以外的地方迅速而茁壮地成长着……
这件事儿，是罗胖首先发现的。他第一个说出这个金句：教育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正在以全新的方式展开。那天我还专门给他发微信表扬了他。他跨山跨海跨域跨界地发现了一个新事物。他是怎么发现的？
实际上，罗胖并不仅仅是发现了一件新鲜事儿。他从每天播出一个60秒的语音开始，一步步发展到开办《得到》APP时，他就明白了，他不仅是吹响了中国知识付费的进军号，也不仅是创立了中国知识付费的第一股。他实际上是在教育之外的地方开辟了一个教育的新阵地。应该说他发现了：自己就是一个在学校之外办教育的人，自己就是新教育的“躬身入局”者。
从每天免费提供60秒的所谓碎片式信息，罗振宇后来一步步推出了要连续听整整一年、付费250元的系统性课程。没想到反而大受社会欢迎。其中薛兆丰老师的一年经济学课（366讲）付费订户竟然突破了50万。看来校外的同学们对价格根本不敏感，只要是大牌名师，你价格越高反而越受欢迎。连经济学这样世界上最枯燥沉闷的学科都会有那么多人自愿去听。恐怕这也就促使罗胖他们明白了，自己就是在办教育。所以，现在这个得到APP就干脆叫：得到大学。
上图：薛兆丰老师的经济学课受到欢迎
上图：得到用户对价格不敏感，强烈追求专业系统知识。
得到大学的出现，以及得到公司近50亿的市值估值不就正好证明了，现在教育确实并不仅仅在学校里进行。据有关咨询机构预测，中国知识付费行业的市场空间有望从2017年的49亿元，快速增长到2020年的235亿元。付费人群用户有望从2017年的1.88亿户，快速增长到2020年的3.87亿户。这些付费者都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麦当劳则是另一个证明。众所周知，麦当劳是一家有80年历史的全球知名快餐公司，进入中国也有45年了。这样一家公司，它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汉堡包产品质量上，或者放在门店服务质量上，不也是完全可以的吗？但是，今年九月，麦当劳中国提出了“青年无限量”人才培养计划，要投资1亿元（RMB）以上，携手全国100所以上职业院校，通过推行的“现代企业学徒制度”帮助超过1万名以上的年轻人提升就业能力，支持他们在毕业后顺利走上职业发展的道路。这是不是很有意思？现在，教育不就又是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发展起来了。企业居然变成了一个学校。对不对？
麦当劳把自己当成学校是有悠久传统的。早在50年前，麦当劳就在美国的芝加哥西郊开办了第一所汉堡大学（Hamburger University）。这所大学开设了一系列现代管理课程，对几乎所有美国麦当劳门店的店长和中层管理人员进行系统培训。现在，麦当劳公司的汉堡大学已经遍布全球九个国家，其中有一所就在中国上海。
我过去认为，麦当劳的汉堡大学是他们的秘密武器。因为，麦当劳公司会非常痛快地安排你参观他们的生产操作车间，让你近距离地观察他们的汉堡包生产过程。他们也会愿意让你参观他们的食材生产基地和仓库，我自己就去参观过。但是，我感觉他们反正从来没有请我参观过他们的汉堡大学。所以，我一直说：汉堡大学是他们的核心秘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麦当劳要开放他们的汉堡大学了，要直接要和我们的上百所职业学校结合了。
一个企业能够敞开大门，对学校开放，对学生开放，这是非常好的事情。我们过去常常说，产学融合、企校结合的主要困难是企业没有积极性。毕竟，企业遵循的是生产的逻辑，有和学校完全不同的特点。这个容易理解。所以，人家不对学校开放，是有它自己的道理的。
但是，学校、特别是职业学校如果不和企业结合，不和社会结合，学校就会发生“内卷”。明白吗？这是一个最近火遍全网的词儿。从英文翻译过来的。原文是：Involution。也就是向内、向里折叠卷曲生长的意思。和它对应的词儿是：“外演”（这是我的翻译）。英文原文是：evolution，也就是向外演化、演变、进化、发展的意思。
职业学校的“内卷”，说到底，就是脱离经济、脱离生产、脱离企业、脱离社会的教育机构的自拉自唱、自娱自乐。我一再说：经济是皮，教育是毛；企业是皮，学校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我们的一些教育部门，不少的职业学校（以及普通学校）始终没有完全明白这个道理，没有解决好和企业、和社会结合的问题。产教融合、企校结合的关键就是：学校能不能努力贴近企业？能不能想企业之所想，急企业之所急，培养出企业真正需要的人才。离开了这个尺度和标准，学校无论搞得如何精致、如何细腻、如何认真、如何复杂，都是不实际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培养不出任何真正有用的人才。这就叫“内卷”。这就像我们的私塾当年特别努力地教给孩子们：“茴香豆有四种写法……”你们说：这样的教育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孩子会有用吗？
中国现在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但我们同时也面临从制造大国进入制造强国，必须迅速加快提升技术技能人才的专业水平的挑战。实践证明：进一步实现产教融合、企校结合是培育大国工匠的必由之路，企业深度参与是成功推行这一战略的关键因素。因此，麦当劳适时推出的青年人才培养计划不仅展现了企业卓越的人才培养优势和人才吸纳能力；同时，面对当前严峻的就业形势，也充分展现了企业强大的社会责任和社会担当。
职业学校如何才能深入企业、深入行业、深入到生产和服务的现场？现在看来，通过对本校毕业生的长期跟踪服务，为本校毕业生的终身职业成长提供帮助，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听罗胖说，这方面做得最好的是总部在合肥的新东方烹饪学校。但他自己没去过。我倒是去过，但我没有深入调研。总之，企校合作很难，但是真正想这么做的学校总会找到自己有效的办法。当然，像麦当劳中国这样的企业现在自己找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学校还有什么理由不紧紧抓住呀！
我还要对同学们说几句话：不管你现在的学习成绩如何，不管你今天是所谓的“学霸”还是“学渣”，那都只是人生的一个小小的阶段。不过是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终究会过去。你最后总要到职场上去接受检验和考验。
我们现在把孩子们叫作“后浪”。其实你们现在也就是个水滴、水珠、水花。你们真要成为“大浪”，你就得跳进职业和职场的大海中，就要到公司去、到企业去、到工作现场去；谁都要过这一关。不管你在学校里过得顺不顺、好不好，那都翻页翻篇了。你们要经历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飞跃。这是人生非常惊险的一次跳跃，当然也是非常精彩的一次跳跃。
我知道我们的许多孩子没能上211和985，没有漂亮的学历。其实没关系。人生不可能每一个阶段都很如意。学历不足，是可以用职历来弥补的。什么叫职历？就是职场经历、职业履历。漂亮的职历完全可以弥补学历的不足。有一个小朋友，我没看见他有啥名校招牌。但他在联想打过工，在小米当过高管，在滴滴当过副总。现在到了京东，这位小朋友还是当上了副总。这不就是职历弥补了学历吗？我认识的这样的小朋友很多。
云计算、大数据、数字互联和万物互联正在改变我们的世界。人的能力形成方式和个人成长方式在悄悄发生巨大变化。学校和企业本身也在悄悄发生巨大变化。将来企业可能更像学校；学校也可能更像企业。或者它们外演进化成为今天根本不存在的新机构、新物种。一切皆有可能。总之，无论是企业、学校，还是每一个人，最重要的是都要避免“内卷”，努力“外演”，放飞自己，飞入更广阔的世界。
我有时想，将来麦当劳的汉堡大学会不会成了比麦当劳更有名气和影响的机构？汉堡大学的毕业生会不会成为最抢手的名校毕业生？那天我到北京产教融合研究院参加一个研讨会，旁边有个小伙子发言有条有理、清晰明确。我问他是哪儿的？他回答说，他是华为大学的老师。呵呵，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华为大学。你看：现在还有湖畔大学，腾讯大学，将来肯定会有滴滴大学、美团大学吧……将来真正的好学校在什么地方？还真说不定。
现在麦当劳的产品都是统一的、定制的。但是在一年一度的麦麦全席上，我倒是吃过一些在所有的麦当劳店里从未吃到过的新东东，据说，那都是顶级米其林大师发明创造的。我想，每一位厨师都可能会有米其林梦。是不是有一天麦当劳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提供预定的、制式的汉堡包了吧？麦当劳会推出花样繁多、极其个性化的汉堡包。对不对？相应的，多元人才也会在麦当劳涌现出来。麦当劳将来肯定会出著名的咖啡师、著名的糕点师和著名的汉堡师。他们会推出自己最受欢迎的个性化产品；或者创造全新的个性化服务，甚至创造出惊艳的新生活时尚。一切有可能。开放、包容、外演、放飞、想象，必然会给我们带来多姿多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