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清华北大是美国附中”的观点刷爆了网络。数据表明,许多清华、北大学子在毕业之后会选择去海外深造,而不是留下来建设祖国。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宫一号总设计师杨宏毕业于西安电子科技大学、歼20总设计师杨伟毕业于西北工业大学。
近年来,许多关系国家安全的军工类行业中已经难觅清华北大学子的身影,更多的则是“国防七子”培养出的学生在独挑大梁,而这也是清华北大被攻击的一个重要原因。
对于普通网民来讲,清华北大作为国内最顶尖的两所大学,获得了国家最多的资源和资金扶持。清华北大毕业的天之骄子们,理所当然地就应该回馈给国家和社会更多的人。但现实情况却是更多的人选择了远走他乡,去国外享受更优越的生活。
然而真实情况确实如此吗?清华北大真的成为留美预备学校了吗?其实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关乎“爱国”与否的话题,而是涉及到了科研、教育、社会等诸多方面。事实的真相远没有广大网民所吐槽的那么简单。
清华大学
从行业划分看人才分布
首先,现阶段网民对于“人才”的定义是比较狭隘的。在中国经济飞速增长,资金流动越来越快的大背景下,人们对于金钱和物质的崇拜也越来越深刻。
但对于“人才”,网民却天然地赋予了其神圣的使命,希望他们在学问高深的同时,人品高尚,能坐得住冷板凳,一门心思搞科研。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网民默认了只有在国防、军事、医学等方面做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才是真正的人才,并以此为衡量标准去要求清华北大学子。但这一方面忽略了两所学校学科发展的特殊性,另一方面也对当下的产业结构和行业划分认识不清。北大作为历史最悠久的学校,以文科和理科见长,而清华则是工科类的顶尖。
虽然两所学校的许多专业都长期居于国内第一,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专业,两所学校都能独占鳌头。就拿经常被拿来做例子的军工、航天来说,哈工大和北航无疑是其中翘楚,而非要拿清华北大与之相比,显然是不现实的。
李彦宏
再说两所院校对于人才的培养,互联网巨头百度总裁李彦宏毕业于北大,美团CEO王兴则毕业于清华。看客经常会从其学历背景出发来对他们进行批判,但成为一个企业家就不是人才了吗?不论是百度致力于搜索引擎的研发、无人驾驶技术的研究,还是美团力求打造更适应现代生活的商业经营模式,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进步。
从专业领域来讲,他们都在推动着科技的发展,也在为国家创造着财富,只是所从事的行业领域不同,社会地位便也不同,但其手握资本决不能成为被攻讦的矛盾点,相反,网民应该辩证理性地来衡量评估其对于国家和社会的价值,不能将其无限拔高,更不能将其踩到尘埃里。
根据清华大学2018届毕业生单位行业分布来看,比例最高的是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本科生所占比例为22.8%、硕士为28%、博士为13.3%。而除信息行业外,金融、教育、制造业也有相当一部分学子进入。
在单位性质上,国企和民营企业占大头,毕业生最青睐的企业是华为,而前十名榜单中,外资企业也只有微软上榜。可以说,清华北大的校友散布在各个行业领域之中,但这并不是单纯地逐利,而是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热,用自己的所学让国家、社会变得更美好。
清华北大校友
留学就是不爱国?
网友攻击的另一个点在于清华北大相较于其他知名大学,人才向国外流失最为严重。更多的状元和最优秀的人才,选择了金融及互联网行业,而在毕业之后,他们更倾向于去美国深造,去硅谷和华尔街闯荡。
针对这一问题,我们需要明确两个关键点。一是在人才外流的同时,我们也需要关注人才向内流动的频率,要通过二者之间的对比,得出一个合乎客观实际的结论,只有这样才能对人才外流有一个全面的认识。另一方面,网民也需要尊重每一位学子对于自己未来的选择,不能单纯地将“爱国”套到每个留学生的头上,以此对其进行道德绑架。
首先,从现实情况来看,确实有更多的清华北大人选择了出国深造,这一点无可辩驳。以2019年毕业生为例,清华本科出国率为24.6%,硕士为5.5%,博士为13.7%,高于其他985院校。但既然清华北大是公认的国内顶尖,作为想从事专门的科研工作,或是希望在相关专业领域有进一步发展的学子们来讲,留美又有什么问题呢?
留美
科学研究不能闭门造车,而是需要不同学术思维和理念的交流碰撞,美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无疑拥有比国内更丰富和优质的资源,也只有不断地走出去、学习借鉴,国内的学科建制才会更加完善,学术成果也会竞相迸发。
其次,人才在走向美国的同时,并不意味着就此扎根于美国,忘掉自己的祖国。教育部2018年出国留学人员统计数据显示,留学生总体归国率已经高达85%。
虽然有一部分人在出国后选择了定居海外,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会选择在国外拼搏多年后再回来建设祖国,他们带回来了更先进的技术理念,能在许多更专业的领域提供一些新的想法,这无疑是一直待在国内所不能比拟的。
而对于那些旅居或定居海外的优秀人才来说,虽然他们加入了美国的团队,但是他们可以凭借其在某个行业领域的影响力,推动中美两国在学校与学校、企业与企业之间的合作研究,也能为国内传递一些最新的声音,这当然也是另一种层面的爱国。
优秀人才
就像今年新冠肆虐,中国由于在国际顶尖的医学周刊、国际组织方面缺少自己的领军人物,因此便丧失了话语权。而占据了舆论高地的欧美国家却可以借此对我国进行肆无忌惮地攻击。按照现在的国际环境来看,一个中国人如果想在国际中发声是非常难的,但如果同国外相关学院派系能建立一定的关系,这条路无疑会通畅许多。
另一方面,我们也需要对那些留学美国的人才多一些尊重。“爱国”不是用来限制别人,划分敌我双方的武器,而是需要植根于所有中国人心中的精神信仰。正如上文所说,群众没有权利来要求所有高端人才都去坐冷板凳,而他们无论学什么专业、进入什么领域、甚至最终选择在哪里定居,这都是他们的自由。
所有狂热的爱国主义者和恨国党一样,都是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其本质都是对本民族极度的不自信。清华北大从来不是在为美国培养人才,而是人才选择在哪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些受到最好教育的人,不论是一时的不得已还是权衡之下做出的无奈选择,在他们内心深处,有着一颗永不熄灭的爱国心。
爱国主义者
人才流失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当今社会流传着一种很不好的风气,即人们总是喜欢抓住一个点去对它进行彻底地批判,却不愿意去花时间去思考造成这种现象的深层次原因以及解决之道。
对清华北大学子的批判不仅仅是针对这两所学校,更是针对国内所有学校中留学海外的学子。但“人才”即便是再阳春白雪,最终也还需脚踏实地。在其定居海外背后,围绕着关于科研环境、资金、薪酬等诸多方面的问题。
首先从科研环境来看,受中国传统的人情社会影响,在科研学术圈子内部也充斥着各种“关系”现象。从某一专业领域的派系之分到职称的评选,中国的学术圈子都难说透明。正如前段时间首都医科大校长饶毅实名举报武汉大学李红良教授、中科院院士裴钢等人学术造假,暂且不论这一事件的真相。
李红良
就举报本身来说,也暗示了当下中国的学术圈子内部存在有各种学术不端、监管不力的现象。从“不知知网翟天临”到武汉小学生研究茶多酚抗瘤获奖,这些看似荒谬的事件背后,都是对许多专心于科研的科研工作者工作的践踏。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荒野。同样,为科学事业奉献一生的人,也不该使其失去自己应有的待遇和权利。
另一方面,与国外相比,我们国家甚至是普通民众都对科学家以及高端人才缺乏应有的尊重,不论是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理工科同样的工作内容和性质,国外的工资水平会比国内高两三倍,而就整个社会行业来看,科学家的工资与演艺圈明星相比也是低得多。
当年钱学森回国,虽然是怀揣着满腔爱国之心,但国家对钱老的生活补助却也不低,这不仅仅是让其在生活上无后顾之忧,更是体现了对于人才的一种尊重。为什么我们一边痛斥着清华北大学子留学海外,一边却又无视中科院合肥研究所集体辞职呢?
钱学森
两件事情看似没有关系,但后者却恰恰是前者的原因,正是因为国内待遇不好,对科研人员缺乏应有的尊重,所以才导致了高端人才的出走外流。
而不仅是普通科研人员是这样,对于泰斗级别的大拿,网友也要将其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评头论足。就像一档节目在采访了钟南山院士和其儿子之后,网友没有将视线聚焦在医学问题上,反而是对钟惟德教授的爱马仕皮带指手画脚。
在他们看来,一名医生没有实力去系一条爱马仕的皮带。但作为国内泌尿外科权威、享受国务院津贴的专家,如果钟惟德先生还没有能力去系一条奢侈品皮带的话,那不得不说是整个中国的悲哀。
对于人才、科学、知识的尊重是多方面的,也是深刻的,无论是国家还是普通民众,都还在路上。当有一天整个国家对于知识的尊重和人才的渴盼形成一股风气时,“清华北大为美国培养人才”这种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科研人员
结语
我们如今生活在一个全球化的社会当中,如何对待外部世界、如何坚守民族本心,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习的一个课题。正如前几年大热的“信息茧房”与今年大火的“内卷”。每一个人都不应该孤立在自己的社群当中,却对社群外的世界指手画脚。而在“内卷”如此严重的情况下,也希望人与人之间能多一分善意,切勿键盘治国,让一心为国为民的人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