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人物素描系列——徐老师

首先声明,这个“徐老师”并非教书育人的园丁,他喜欢别人这么叫他,显得有范儿,就像圈子里互相捧场那样,张口闭口都是“这老师”、“那老师”(圈子里以前好像尊称前辈为师傅)。不教书育人,甚至连野鸡大学还是肄业的徐老师,并不妨碍他赚取学生的财富,徐老师自己说的,他之所以没有正经毕业,就是因为“发学生财”发的有点过头了,多少有了“民愤”,否则,就凭他的智商和人脉,保研根本不在话下。

用北京话说,徐老师贼精贼精的。徐老师的精明可能是天生的,他在很多场合说过,他们家祖上在晋西北开过银号,是晋商一支。银号就是现在的银行,徐老师祖上开的银号不是一家,好多家,跟连锁性质差不多。他考上北京一所民办大学,9月1号开学,他七月中就到了北京,说是要提前感受一下皇城根的民风,谁想得到,到北京不到一礼拜,在学校里溜达了无数圈后,这小子嗅到了钱的味道,也不知道说服了多少亲朋,反正是通过众筹的方式募集到一笔钱,然后大手笔的把学校东门对面一栋楼的整层地下室包租下来,再然后就找那些路边打零活的木工,把地下室隔成长3.5米X2米统一标间,内置一张单人床,一张小书桌。洗漱池和卫生间统一公用,另外装了五套太阳能热水器,洗澡用。

内部装修完成后,开学的日子也到了,这小子游说来两个同乡学妹,一个在学校门口守着,见到来报道的学生和学生家长,就往人家手里塞一张传单,按着徐老师教的话术,说一遍“学生公寓24小时热水,专线单机、独立单间,专人保洁卫浴……”;另一个守在地下室,专职登记、收钱、安排房间。想不到吧?一礼拜不到,整层标间全部包租出去。这里面有意思的是,徐老师一开始针对的目标市场出现了方向性错误,虽然承租的还是以学生为主,但多数是小情侣,而且多数不是他们学校的。好在西边不亮东边亮,按学期整租地下室不但没有砸手里,还让徐老师狠狠的赚了一把。

第一桶金令徐老师从此欲罢不能,这可能是所有有生意头脑人的通病,不会见好就收。徐老师就这样,被他称为“学生公寓”其性质实则为小旅馆的地下室,是一次性缴齐一学期的房租款,钱到手后,再想收钱,就得等到下个学期,这对于天天想有进项的徐老师来说,无异于缺少了激情。小旅馆不到收钱的周期,他又活动脑筋,这回,他把来钱的目标还是放在了同学们的身上,干什么?他开始挨宿舍上门兜售,方便面、火腿肠、五毛钱一小袋的榨菜,这么说吧,只要学生爱吃的和必须用的小零食、方便食品、卫生纸、杯子、肥皂洗衣粉等等生活日用品都卖,他甚至代售生日蛋糕,七零八碎的玩意儿没他不卖的。跳蚤再小也是肉。到了大二,他在学弟学妹当中便有了这个绰号——徐老师。

大三那年他在小旅馆旁边又开了一个打印店,这个买卖出奇的好,即将毕业的学哥学姐们,一沓一沓的毕业论文在这里打印复印,打印一块钱一张,复印五毛钱一张,认识的给个友情价,打八折。谁知还真是福兮祸所依,生意做得热火朝天,学校不干了,给他两条路选择,要么关掉小旅馆、打印店,杜绝在校内外兜售小商品,全心全意读书;要么全心全意做买卖,肄业。徐老师在两难之下选择了守住自己的阵地。那阵子徐老师相当落寞,成天盯着对面的校门口发呆,就这副呆模样,竟然让他遇到了这辈子的贵人,也是他后来的老婆,一个出版商的闺女。

上世纪九十年代那会儿,出版业没那么多行业自律或管控手段,书号是可以运作的。徐老师从女朋友那里又嗅到了钱的味道,而且这一次的钱味特别浓郁,他有种下一步可以挥金如土的预感。凭着他的精明劲,他立即着手一部书的编撰,书名起的很专业,叫《财务错弊与反错弊》。书名有了,书号也有了,他又找了学校里教授这方面专业的教授级人物写序,然后再找几个半生不熟的博士或讲师,按题目有偿编写文章。这些进入程序后,他立即在印刷厂开印订书通知,十万张加盖了某著名出版社红印的订书单分分钟搞定,之后他为学校里的学弟妹们提供了一次规模宏大的半工半读机会——把黄页上的企业地址抄写在信封上,写一个信封5分钱,现金结算。

十万份订书通知单寄出去,定价(徐老师自定价)85一本,两本100块钱的订单,二十天不到一个月后出现井喷,徐老师收汇款单收到手软,一天两趟跑邮局取款,他不无戏谑道,看来想偷税漏税的人大有人在啊。一本大16开、主编责编署名都是徐老师本人真名真姓的《财务错弊与反错弊》一书,让徐老师一下子在鱼龙混杂的出版界立住脚跟。

徐老师在那会儿就大手笔租下华乡公寓一套两层别墅开始专职出书,像什么华夏名人年鉴、ZH名医大全、驰名外资企业汇编、ZG明星乡镇企业等等别出心裁的书名,一个接一个出炉。他以高比例分账的方式招来一大票能把死人说活的干将,按华西华南华北华东华中西南东北划片包干,出书的频率密集到一年五六本,平均两个月出版一本书。

出版这一行,徐老师经历了“峰”、“谷”两极,好在他高峰时果断出手,赚的盆满钵满,赶上全面整顿的“低谷期”,他又及时抽身。用他的话说,除了现在有一个难辨真伪的“亲子官司”弄得他屁打脚后跟,那些经他炮制策划编撰出版的书籍,没一个有后遗症,他赚的那些钱,干净的落雪无痕。至今,在他落脚的别墅区出出进进,仍然像个老师一样,客客气气跟人打招呼,文质彬彬喝豆汁,斯斯文文吃卤煮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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