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苏港中学老师画像

公仆老阳——(素描)

老阳,五十多岁,大大的眼睛下面嵌着个红红的酒糟鼻子,厚厚的耳廓,厚厚的嘴唇,蓄着唇髭,常常从那黑中带黄的唇髭下面喷出一口富有节奏且带有浓郁四川风味儿的普通话。说实话,他说的话我完全听懂的只有三分之一,猜出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我就是想破脑袋也还是不知所云。

要不是书记介绍说他是苏港中学的校长,我压根就不会相信,因为从我进校园的第一天起,就看见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西装,拖着一根长长的水管在给花园里的花草浇水,后来就常常见他在校园里忙这忙那,俨然就是个勤杂工。学校大大小小的会开了三次,我都没见他上台讲过话。

老阳的衣服仿佛只有两身儿,一身是迷彩服,另一身就是那套半旧的深蓝色西装。这两件衣服常常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或剪枝、或扫地,或训话,或搬东搬西,忙前忙后,不亦乐乎。记得我们暑假开学回来那天,学校还在搬家,我和老颜正往学校走,在转弯的路口驶过一辆货车,忽然听见有人跟我们打招呼,抬头一看,只见货车上拉着满满一车文件柜,老阳穿着那身迷彩服,风尘仆仆地站在车厢里,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一手扶着柜子,一手挥舞着跟我们打招呼。援疆整整一年,我唯一一次看见他穿新衣服是在一个下午,只见他身着一身挺刮的西装,里面白衬衫上的折痕还清晰可辨,系一条大红领带,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半个世纪,我惊讶地问道:“阳校,您今天打扮得这么帅,要干嘛呢?”他略带腼腆地笑了笑说:“今天晚上有个高三学生成人礼!”噢,原来是要上台发言。

别看老阳都快奔六了,说话的声音可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身板也特别壮实。看得出来,许多老师和学生都怕他。因为他做事刻板,不讲情面。教训学生暂且不说,上个学期期末考试,有个刚分配来的美女老师,因为早晨在监考的时候吃饭(学生在食堂利用餐厅的桌子考试)被他发现了,直接来了个全校通报批评。这在我看来,这位老师虽然有错,可毕竟刚出校门,监考的制度估计还没读完,又是个女老师,还是初犯,叫过来提个醒,最多说她两句也就够了,这么兴师动众的,可不让人下不来台,何况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

听说正是这个勤杂工似的老阳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像不辞辛苦的老黄牛一样东奔西走,任劳任怨,才建立了苏港中学,结束了霍尔果斯没有高中的历史。这话我信,因为我就有好几回亲眼看见过他在放学以后,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校园法桐树下的长凳上,面前放着一小袋花生米和大半块馕饼,一边喝着新疆特产格瓦斯,一边慈祥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今年来新疆的时候,我利用在乌鲁木齐转机的时间去了趟人民公园,在那儿遇上了几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听说我是援疆老师,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他们是新疆建设兵团的,都来自无锡、苏州、上海等大城市,五十年代就过来了,如今都在新疆扎了根。老阳年龄虽然没有他们大,但和他们一样为新疆的建设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快刀尚红——速写

尚老师个子不高,但无论说话做事都十分利索。她留着三面齐的短发,可如今都快到肩膀了。她撂头发不像别的女士那样轻轻地从额头向后捋一下,而是从额头开始向后捋,快到耳朵旁边的时候,用力地向后一甩,那头发仿佛不是被捋过去,而是被弹出去似的。她说话清脆快捷,像快刀,又跟机关枪似的,有时我都赶不上听。走路也快,她们班和我们班的教室紧挨着,我常常在去教室上课经过她们班门前的时候,看到她已经在讲课了。她是学校教科室主任,做事雷厉风行,布置工作向来斩钉截铁,一言九鼎,毫不拖泥带水,简直像个男人,我不知道她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叫她“假小子”。她对别人严格要求,对自己更加苛刻,比如前天晚上要求出一份试卷,她第二天早晨就能完成,下午最后一节布置的作业,第二天上课前她肯定能改好。我常常听和我一起来援疆教数学的老颜说“尚老师做事真是太快了!”学生也特别喜欢上她的数学课,因为她教得好,同样的平行班,她教的成绩能比其他班级高出好几分,这当然跟她平时工作认真,要求严格是分不开的。

苏港高中的林妹妹——张虹(速写)

张虹老师是我跟班到了高二才认识的,她的办公桌和我靠在一起,她为人开朗、热情,没事的时候我们常常聊聊学生,谈谈旅行。她身材娇小,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很甜。说话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地向边上的人或物瞟上一眼,好像生怕别人听了去或说错了似的。看到她这般神情,我不由得想起课本上《林黛玉进贾俯》中的那段话——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我不知道她老公长什么样儿,起码应该属微胖型的吧,因为天天听老婆这么甜的声音,不心广体胖才怪呢!

张老师个子虽然不高,但走路却不慢,每次我们一起去教室上课的时候,她走在我前面,两条小腿摆动的频率特别高,有时还能把我落在后面。张老师的教学水平在学校那是有口皆碑,她去乌鲁木齐培训那段时间,我用过一回她的电脑,无意间发现她居然拿过全国优质课评比一等奖,真是太了不起了,我最高只拿过省级大奖,至于全国,那是想都不敢想。

日理万机的王主任——速写

王永高,苏港高级中学教务处主任,是我到苏港除了校级领导外能叫出名字的第一个老师,虽然我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但从来就没见他闲过。他总是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忙个不停,即使偶尔呆在办公室,那也不是坐在办公桌前埋头疾书,就是在打印机前忙前忙后,即使有空坐着,四周也一定是围满了高三的学生,给他们解答学习和生活上的各种问题。

他话不多,但句句有用,待人也很热情,但不是客套的那种,而是悄悄地用做去表达的。我们之间除了每天见面的问候,几乎没有闲聊过什么,他那么忙,我也实在不忍心占用他那么宝贵的时间。我对电子设备不算外行,电脑无论拆装都没问题,可对教务处那台打印机总是搞不定,因为它太古老,每天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儿出毛病,甚至发出吓人的怪叫声。王主任教过我两次,用是没问题,可一旦出了毛病,我还是束手无策,非得请他来帮忙不可。说句真心话,教书三十多年,自己也干过十多年的教务主任,但像他这么敬业的,还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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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感爆棚的安格格——速写

安顺琴,九0后女孩儿,和我一个办公室,听说她教美术,我特别高兴,因为我也喜欢美术,爱好摄影,有空喜欢画几笔中国画。

她和其他年轻人一样,活泼开朗,喜欢音乐,耳朵里整天戴着耳机。她除了上课,还是教务员,负责学生档案。不过我觉得她花在教务上的时间比她上课的时间都多,特别是开学和快放假的时候,她不但要分书,找资料,搞宣传,还要干领导随时布置的各种杂活儿。这段时间,她几乎整天都在办公室与校门口之间跑,因为疫情影响,学生不准进校门,高三考上大学的同学来要档案,于是她就只能不停地穿梭于档案室与大门口了。我见她这么辛苦,就劝她坐下休息一会儿,她总是乐呵呵地说:没事儿,减肥!减肥!

她常常为工作上没有知己而苦恼,因为学校只有她一个美术老师,平常也没办法跟人交流,在听了她的公开课以后,我跟她聊了几句,她特别开心,因为好久没人在专业上跟她交流了。对此我很惭愧,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自己只是喜欢,并非专业,实在给不了她建设性的意见。

她体型微胖,还喜欢吃零食,放到古代,说不定真是哪个王府的格格。我有时会开玩笑说:“少吃点儿,要不长一身肉,会遭某人嫌弃的,有危机感噢!”她总是自信地说:“他还敢嫌弃我?不把本姑娘侍候好了,一脚蹬了他,再找个好的!”

她中午不回家,常常趴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见此情景,我会尽量放轻脚步,让她多睡一会儿。她这个年龄,跟我儿子差不多大,现在对待工作像她这么认真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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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小罗——速写

新疆男人大多健壮,英武,挺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而我们的小罗老师中等身材,很瘦,很白,也很帅,一眼就看出是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他很热情,也很勤快。办公室扛水、拖地的活儿他总是抢着做,遇上哪个老师需要搬个书本,抬个桌子,修个电脑啥的,他总会伸出热情的援助之手。

他教的是物理,但好像对每个科目都很精通,他常常参与尚主任和颜老师的数学讨论,也能给刚来的两个生物老师一点儿指导。聊天的时候,我发现他对我国解放战争时期的那些元帅、将军知道的还特别多。我是语文老师,喜欢科学,爱看头条,谈起天文、军事,UFO,他更是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左右逢源。我自己爱好就很广泛,有一次统考,改试卷的时候有个典故大家都不太了解,有人提议去找个词典查一下,我开玩笑说:不用找,我就是《汉语词典》,可这时我才发现,人家是《百科全书》。

他媳妇也是物理老师,就坐在他对面,有一次他们俩因为一个问题发生了争论,只见小罗老师讲得激情洋溢,字正腔圆。她媳妇可能有点儿受不了,怼了他一句:“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呢?”“这怎么叫冲呢?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好不好?”作为旁观者,我真心为小罗叫屈,这实在属于学术争论!女人嘛,总是容易不自觉地把工作和情感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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