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的成长,父母和老师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在我的观察里,父母控制情绪的能力差,喜欢吼孩子,孩子长大了也往往暴躁。老师三观不正、热衷体罚、言语羞辱学生所造成的阴影,很可能终身不愈,影响一生成长。
怎样做一个好爸妈,平时写的多,今天不谈。一个好老师、坏老师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有多深,却似乎很少有人去直面这个问题。
1、当街打老师,为什么引起巨大同情?
坏老师的影响可以有多大?先说一个三年前的老案子。
2018年的时候,有一段一分多钟的视频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视频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拦住了一个骑电动车的黑衣男子。一边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你以前怎么削我的”,一边连续扇了他四个耳光。
打人的叫常仁尧,33岁,被打的是他20年前的中学班主任张某。
他为什么要打当年的班主任呢?原因很简单,当年张某对他伤害太深了,这些伤害所带给他的阴影让他多年都无法释怀,使得他的性格、情绪、事业都大受影响。
张某当年是怎么体罚羞辱他的?常仁尧在庭审里说过:
“ 他就用一根大概这么宽、这么长的一个板子,往我脖子里使劲打,边打边骂。当时让我趴到黑板,我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拉到车上游行的杀人犯一样。”
张某还要求他蹲在讲台上,从肩部踹到腰,从腰再踹到臀部。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是对常仁尧充满了同情的。20年前,班主任近乎于虐待的行为,给他造成了很大伤害。
白天看起来没什么事,到了晚上就经常做噩梦,半夜惊醒,梦里一边喊着“不要打,不要打”,一边不自觉地抱着头。
可笑的是,虽然有很多人证明了张某当年虐待是事实,但他自己却完全不这样认为,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惩戒”。
后来,常仁尧被抓了,判了一年六个月(去年六月份已经刑满释放了)。他引起了巨大的同情。微博上、知乎上,有成百上千的学生留言诉说,当年自己也遇到的类似的情况,创伤至今无法愈合。
那种对老师的恨,我看到的最激烈的一条是这样说的:
“ 如果我初中班主任还没死,他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话,我杀死他的心都有,何止打一顿 ”。
那些留言,翻一翻,不忍卒读。最普遍的就是体罚、语言羞辱,严重的就是骚扰、甚至性侵。
有太多的孩子,当年在遭受到老师的羞辱、体罚的时候,因为年纪小,也不太懂得正确的处理方式,也不敢回家告诉爸妈,只能默默瞒下来。然后愤怒、恨意一年又一年反复发酵,反复创伤。
与20年后当街打老师的常仁尧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没有付诸行动罢了。
2、孩子不会说,但心里一清二楚
好老师的影响又可以有多大呢?
拿我自己来说,很幸运,在学校里待了近20年,遇到的绝大部分老师都担得起“老师”两个字。
念中学时,喜欢上课看小说,成绩波动也很大。有好几次,语文老师都没收了我的书。后来,课后不但还给我了,还帮我办了借书卡,鼓励我多看多写,约法三章不要耽误考试成绩就好。
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厌学情绪很重,经常逃课在宿舍睡大觉,还一度差点辍学了。也是班主任找到我,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劝说。
至于后来上大学、读研,遇到的好老师更多了。
我曾经写过,在上海读研的三年,是平生读书最集中,最放松的三年。那几年里,我们三五师生,每隔几天就相围而坐,讲堂见闻,分析问题,肆意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我的导师给予里我最大的宽容。而最重要的是,他鼓励我们要有担当,考虑问题要从实际出发,要有家国情怀,不要限于义愤而无所作为。
因求知而带来的愉悦与挫败,如影随形,成了刻骨的生命体验,也养成了我以后思考问题的方法。我对这些好老师,终身感激。
当然,十几年里也碰到过非常差劲的老师。
轻的罚站、言语羞辱,上课糊弄了事,重点的就是体罚,暗搓搓地打压你的自信,质疑你的努力。
还有比较恶心的是,还会有一些老师借着家访、约谈,明里暗里的暗示家长送礼。送的少了、轻了,还会当着全班说,嫌贫爱富,爱慕虚荣的嘴脸一览无遗。
我们那时候十几岁,嘴上不说,也不知怎么反抗,更不像今天这样有录音有监控,也不知道什么上网投诉、发帖,但是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虽然不至于怀恨在心,但难以释怀是真的。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在老家大街上碰到那些差劲的老师,都是一扭头,装作陌生人的。
有些老师可能永远无法明白,为什么很多当年的学生判若两人。他可能永远没明白自己当年多差劲,多恶心了。
这一段经历对我稍微正面一点的影响可能就是:
工作上,一定要做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做老师要做学生从心里尊敬的那种,家庭里要做好亲子建设。这样他在学校里遇到渣老师了,才会回家告诉父母,我才能明白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寻找合适的方式去帮助自己的孩子。
3、父母的见识“困”住了孩子,所以才需要教育
今天感慨好老师、坏老师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因为最近看到一条新闻,“天津老师课堂上歧视学生”。
被这条新闻触动了,因为这个天津老师,无疑也是一个坏老师。她的坏不在于肉体可见的体罚,而是在于一种羞辱式的语言中,灌输了一种错误的三观。这才是影响一个人一生最致命的地方。
她在课堂上说的这一堆话很雷人。
以往送到我们班的学生,全都是家长都是当官的。要不就是家里条件特别好,事业单位的。你妈妈一个月挣多少钱啊?你爸爸一个月挣多少钱啊?别怪我瞧不起你,我告诉你。XXX妈一年挣的钱都比你妈妈五十年挣得多。你们素质是一样的吗?你们能一样吗?你反思一下你们的家长,有多少素质 ?
她在课堂上说的这一堆话很雷人。那四五十个青少年,他们怎么想?对社会会有怎样的失望与势利?
很显然,这个老师她忘记了一个基本的底线:
老师是一门职业,是有职业伦理要求的,对学生对孩子的三观、心灵成长、知识学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家里什么样子,你对自己的子女怎么教育,别人管不着。但是在课堂,在你承担传道授业解惑的的学校里,说如此歧视性的话,进行一种点名道姓的言语羞辱,那绝对是百分之百违背师德,不配做一个老师的。
这段话里的三观不正,不正在哪里?就拿“父母收入高素质高”,这话乍一听并不错,现实里也往往如此。但这只是一般情况,并不是绝对的。本质上是一种以金钱、权力唯上的拜金主义。
她可能也不太懂的,太多时候,富人的礼貌、修养只是一种受到长期训练、在生活里摸爬滚打后形成的职业性的礼貌,并不是走心的。
而那些家庭条件一般,甚至于穷人家的孩子,他们说话粗鲁,行为不检,也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只是环境、资源、父母的见识“困”住了他们。
所以,才需要老师,需要学校,需要教育。老师的价值、意义也就在于此。
4、一个好老师,他会怎么做?
令我迷惑的是,还看到有很多人支持天津老师,认为:
她说的没错,是刀子嘴豆腐心,社会现实就是如此,她只不过戳破了一个泡泡圈而已。还说:这个老师教学水平很好,孩子可以考高分。
就算这样的老师教学很厉害,但无形中给孩子造成的三观扭曲、心理创伤,则一定是祸害无穷的。
和一个上211、985心理扭曲,唯利是图的高材生,一个是非清白,心理健康,有理想,有同情心的普通孩子。你愿意要哪个?我选后者。
社会也确实很残酷,收入高的也确实素质往往就高,家庭出身普通的也确实再难出贵子了。
这些都是事实。承认它,并不是意味着我们就要直接跪下,不去改变它。
换做一个合格的老师,他可能是直接告诉学生:
现在社会上以金钱、权力唯上的风气很重,你们长大了也可能沾染上。
懂教育方法的老师,会借机开展班级讨论:
有钱是不是素质就高、怎么样才能改变社会不公的现实。通过引导孩子们讨论,让他们得出自己的判断,保留自己的看法。
而那些有使命感,真正为学生考虑的老师,则是告诉孩子们:
你们的家庭条件不好,父母供你们读书不容易,你们要好好学习,否则将来竞争不过那些二代三代。这个社会不完美,有钱人素质往往高,所以我们才更要向上。社会的不公不正,是需要一代代人去努力改变的,你们就是这样的年轻人。
而不是说什么“ 别怪我瞧不起你,我告诉你。XXX妈一年挣的钱都比你妈妈五十年挣得多。你们素质是一样的吗?你们能一样吗?你反思一下你们的家长,有多少素质 ”?
那副赤裸裸,势利眼的样子,知道的是老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