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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今年的十一小长假,受疫情打击惨重的几个行业,基本得到了很大复苏:华谊兄弟出品的电影《八佰》总票房已经突破30亿,餐饮和文旅行业的市场经过十一长假被大大激活。
唯有民办幼儿园,仍然没有等来复苏的拐点。
今年3月份,疫情影响下,一则对全国280所民办幼儿园的调研数据显示:有超过60%的园所表示无法支撑运转,19%的园所寻求转让,连续失去几个月收入的幼儿园经营者和幼师,甚至做起了微商、直播的生意。
2020年,对幼教行业是一个特别的年份。
根据2018年11月15日,国务院出台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指出,“民办园一律不准单独或作为一部分资产打包上市”,到2020年,全国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达到80%,其中50%公办,30%民办普惠(享受政府补贴),其余20%为市场化幼儿园。
自2000以来,民办幼儿园被看作是公办幼儿园之外重要的补充力量,而如今,上市通道被斩断,盈利空间被压缩,民办幼儿园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甚至有专家认为,未来学前教育很有可能纳入教育管理体制范围内。
政策影响之下,资本表现得更为谨慎,专注幼儿教育的投资人则表示,“学前这块已经被资本抛弃了,2018年就彻底终结了。”
相对民办普惠园来说,可以得到国家一系列的扶持政策,而那些徘徊在普惠园之外的民办幼儿园,处境则异常艰难。
今年9月25日,根据新京报报道,北京西城区一高端民办幼儿园突然关门,欠款约470万元,60余名幼儿被停学。政策和疫情双重影响下,那些不愿或者无法转普惠的民办幼儿园,又将何去何从?
高端幼儿园的需求依然旺盛
“普惠园我们是不考虑的。”位于北京西城区金槟子儿童成长之家园长王莹对如流FLOW表示。她解释,一方面在于资质不同,对民办教育机构来说,可以招收2-6岁的儿童。如果转成普惠幼儿园,就只能招收3-6岁的儿童。另一方面在于营收,金槟子定位中高端,基于目前房租、教师工资,以及玩教具的投放等支出,如果转成普惠园,基本是没有盈利的。
是否转型像一场冒险,“全国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达到80%”的目标之下,2020年年底是重要节点,意味民办幼儿园“是否转普惠园”进入倒计时。根据媒体报道,有部分转为普惠园的民办幼儿园也会面对补贴不能覆盖成本的风险,随之而来的是砍掉外教、砍掉兴趣班、砍掉特色的办园质量下滑。
中国民办教育协会原副会长、学前专委会第二届理事长杨志彬在2018年对部分省份的幼儿园进行调研时发现,由于普惠性幼儿园收费标准较低,财政补助又有限,很多转型为普惠性幼儿园的民办园都在艰难前行。
对于不愿意转普惠园的民办园来说,高端幼儿园,将成为经历政策加疫情大浪淘沙之后,新的机遇。
有报告预测,随着国家持续增加未来幼儿园的产业结构将发生较大的转变:80%的园所为公办园和普惠性民办园,而剩下的20%市场,则是属于中高端民办园的。根据中国产业研究报告网推测,2020年幼儿园市场规模将达到6000亿元,高端幼儿园份额将要达到千亿级别。
高端幼儿园,目前没有明确的定义。普遍意义上是指,拥有良好的教学环境、注重外教、师资配比高,以及引进国外的幼教体系等。收费方面通常会达到公立幼儿园的7-10倍。
有教育行业人士对如流FLOW表示,即使在四五线下沉市场,高端幼儿园的需求十分旺盛。
金槟子园长王莹看来,“40%的家长的家长还是愿意把孩子送到私立幼儿园”,她曾在公立幼儿园任教,在一线拥有七八年的教学经验,她认为,私立幼儿园的课程和活动有一定优势,此外还有教师人员的配比。一般来说,公立幼儿园要求教师与幼儿比在1:5-1:7之间,而私立幼儿园一般在1:3-1:5之间,“从教育理念到观察幼儿发展都是很好的。”王莹说。
2019年我国城镇居民人均教育、文娱支出2513元,同比增长12.9%,尤其是80、90后第一代独生子女成为父母后,他们的教育理念更加先进,对教育投入更大。
上述教育行业人士认为,“民办教育作为改革开放40年来教育领域重要的创新力量,民办幼儿园不会退出历史舞台,只能说赚快钱的时代结束了。”
多鲸资本合伙人葛文伟也曾提到,从中国人口增长红利以及教育消费的增长趋势来看,幼教仍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行业。他认为,资金退出渠道也并不是只有IPO,未来ABS信托、债券、分红,让更长线的资本持有都是通道。
托育迎来政策利好
相比针对3-6岁儿童的学前教育有很大不同,针对0-3岁婴幼儿的托育正迎来政策利好。
根据2019年4月17日《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中明确指出:学前教育坚持“牢牢把握公益普惠基本方向”,而婴幼儿照护坚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2019年,被认为“托育”元年,是教育领域除了职业教育之外,被广泛看好的教育赛道。托育,既不等于早教,也不等于幼儿园。托育重点是“育”,满足无暇照顾孩子的职工家庭提供必要的婴幼儿照护、膳食、保育等服务;
早教则重点是“教”,大多数拥有自主研发的课程体系和教学设备,旨在通过结构化课程,培养孩子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除此之外,两者的主管单位不同,早教行业由教育部主管,托育则由卫健委主管。
据国家卫生计生委办公厅2016年在十座城市中的抽样调查显示,超过1/3的家庭表示需要托幼和托育服务。2019年,广西地区希望入托的比例达到43.83%,6成以上希望全日制托管。
中国社会,0-3岁的孩子一般多由祖辈参与看护,随着中国老龄化程度加深,隔代照料面临巨大挑战,加之“全面二胎政策”放开,托育机构将成为社会刚需。
近期,根据国家发改委社会司消息,为支持社会力量发展托育,2020年中央预算内10亿元补助,覆盖27个省,带动290多个城市试点参与。
目前托育行业尚处于早期,市场极度分散。从品牌来看,既有幼教育机构、早教机构向下延伸成立子品牌,也有以全日制托育发展成独立托育品牌的。
有教育行业人士提出“幼托一体化”的概念,但实际上,“幼儿园+托育”的融合并不是“1+1”等于2,两者存在本质上的不同,无论是人员配置、运营管理都存在很大挑战。
北京市场来说,也存在民办普惠园开设托班现象,但最多提前一年招生,从根本上仍然无法解决0-3岁幼儿托育的问题。
也因此,托育被看成是教育行业的蓝海市场。
自去年学前教育《意见》出台后,不少投资关注资本将目光转移到托育市场。根据FirstInsight极致洞察大数据统计,2015年至今,早教托育行业共有47起融资事件,涉及金额43.83亿人民币。但以托育为主的企业在近5年的时间,仅有13家企业获资本青睐,市场发展尚属早期。
小微幼儿园呈星火之势
教育行业是受政策影响较大的行业。最近两年,一二线城市纷纷出台试点微小园政策,“小微化、生活化、社区化”精品幼儿园也成幼教行业发展新趋势。
从时间轴来看:
2018年2月,广州市天河区发布《天河区微小型幼儿园开办工作指引》,放宽对微小园办园的硬性规定:办学规模在5个班以下,少至1个班也可开办;生均用地面积从10㎡下降到7㎡。
2018年7月,福州市鼓楼区出台《福州市鼓楼区鼓励民间资本举办社区微型精品幼儿园工作指引》,为社区微型精品幼儿园建设提供选址、园舍、办学规模、师资配备标准等详细指引。同年,9月,首批5家社区微型精品幼儿园正式开园。
2019年1月,北京市教学委员会发布《北京市普惠性幼儿园认定与管理办法(试行)》,规定幼儿园、社区办园点、中小学附设幼儿班均可参与普惠性幼儿园申报,这意味着社区办园点可长期合法存在。
2019年6月,成都市教育局局长刘强表示:成都将探索微型幼儿园(办园点)设置标准,并将在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严重不足的区域,进行公办幼儿园附属办园试点。
2019年7月,深圳市教育局发布关于公开征求《深圳市学前教育机构设置标准(征求意见稿)》,出台了微小型幼儿园鼓励政策,幼儿中心办学规模不设下限。
鼓励小微幼儿园,一是满足“全面二胎”后二娃入园的高峰,二是由于一二线城市用地紧张,符合资质的幼儿园远远无法满足需求,“小一点,好一点”,小微精品园则可以解决“入园难”和“入园远”的问题。
21世纪教育研究院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发布《教育蓝皮书: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9)》指出,学前教育总供求关系的逆转或将提前来临,“小微化、生活化、社区化”是世界学前教育发展的主流取向。
2017年年底,北京朝阳区一家红黄蓝幼儿园曝出虐童事件,被认为是影响民办幼儿园生存的导火索。舆论之下,民办幼儿园集体承受巨大压力,随之而来的是强监管。
教育学者熊丙奇认为,舆论希望幼儿园引入监控,以此通过监督来解决虐童问题,但指标不治本。他认为,幼儿园虐童的根本问题在于,当前幼儿园老师的待遇较低,部分民办幼儿园的待遇维持在3000元左右,较低的待遇很难吸引到优秀人才,现在大概有30%左右的老师是高中及高中以下文凭。
围绕民办普惠园的讨论,或将成为下一轮改革的起点。
人口规模增加是一个城市发展的起点,不是终点,在解决“入园难”、“入园贵”问题上,应该尊重市场,给市场化手段以足够重视。
注释:
《学前教育概念股纷报巨额亏损,复课后再遭重创》,作者:阎格、赵宁,财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