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官方曾公开过这样一组数据:截至2019年年底,我国医学人才队伍的总人数已经达到386.7万人,比2015年足足增长了近83万人。
从理论上来说,这是一颗“定心丸”——医学人才队伍强大了,更多的病人也能得到相应的救治。但即便这样,我国的医学人才资源缺口还是很大。尤其是医疗资源分布严重不均,真正缺医少药的地方,还是看不上病。
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各个高校的意见出奇地统一:增开医学院。他们的想法是,医学院多了,能培养出的医学人才就多了。到时想解决“缺医少药”,一定很轻松。
但巴德年院士却不这么想。他曾经在医学教育改革上积累过大量经验,在他看来,盲目增开医学院,不但不会让目前的情况有所好转,甚至可能引起更严重的问题……
医学院成了高校“必选项”?
“古今中外,空前绝后”——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近年来国内中国高校成立医学院的速度,再合适不过。
之前,国内比较权威的第三方高等教育数据服务机构——青塔发布了一份统计数据:截至2020年7月,国内42所一流高校里,纷纷“赶制”医学院的,就有35所。
他们的“赶制”模式也很雷同。
对自己各方面能力比较自信的,像上海大学,成立独立的“医工交叉研究院”,说是要聚焦老年医学、公共卫生、医学工程三大领域,积极探索与国际、国内知名院校、医药企业的合作机会。
稍微严谨点的,用的是以前国家推崇过的老方法——高校联合。
像北京大学,合并了当年“一奶同胞”的北京医科大学。“华东五校”里的浙江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也分别和当地的浙江医科大学、上海医科大学、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建立起了“合并”关系。
清华大学也不甘落后,和北京协和医学院迅速建立起合作关系。然而,就算是清华大学要师资有师资、要实力有实力,可强强联合之后,也并没让它本身的医学院进入第一梯队。在“医学界”评的“2020中国最佳医学院校综合实力排行榜”上,清华大学医学院只排到了第32位。
巴德年院士在这个问题上非常清醒。
他觉得,如果清华大学办医学院也只能到这个程度,那其他扎堆而来高校能比清华大学办得好吗?显然不能。
在之前的调研里,巴德年见过太多新办的医学院,没有必需的解剖学教研室,病理科也没有必需的标本和病理标准……师资力量不足,医学条件简陋,这种医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质量,只能让人担忧!
为什么硬凑条件也要上?
“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基本已经成了那些扎堆上马医学院高校的统一认知。
这里面的主要原因是:很多高等教育领域的专家都认为,一所一流大学,必须要有一流的医学院。谁定下的这个标准?不知道。但国际上很多一流大学都有属于自己的实力强大的医学院,照着这个做,应该没错。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在国内建立医学院,还有“医学红利”可吃。
一方面,从2000年到2019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在医学部分的资助金额一直在增加,已经从1.12亿元增长到了46.51亿元,大约翻了40倍。其中,越是有高水平医学院的大学“吸金”能力越强。上海交通大学从2005年和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合并后的一段时间,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立项上,几年都是全国第一。“高校得医学院者得科研天下”,基本已经是业内共识了。
另外,从基本科学指标数据库(ESI)的学科分类来看,医学类学科的占比最大,在22个ESI学科分类里,医学就占了5个。要知道,ESI指标是当今世界上普遍用来评价高校、学术机构、国家或地区的国际学术书评和影响力的重要指标,一旦高校拥有了自己的医学院,那整个学校在ESI的排名优势就会非常明显。
而单纯从科研来看,学科间的交叉融合也是未来的大方向之一。如果高校能把医学和其他学科进行融合,肯定比一头扎在单一学科上更容易取得突破和认可。
医学人才,究竟该怎么培养?
在高校扎堆创办医学院的热潮前,医学院之所以一直比较独立,主要是因为医科教育的培养和其他学科不一样。前期投入大、培养过程相对漫长、对各方面的设施要求相对较高,用传统的办学模式去管医学院,肯定不行;想短期看到成果,更不行。
究竟怎么才能培养出更好的医学人才?巴德年也做过尝试。
2005年,巴德年还在浙江大学医学院做院长。他参考美国推行的医学院学生培养模式,在浙江大学医学院做了一个试点——巴德年班。
巴德年班成立之初,想培养的就不是“只会拿手术刀”的普通医生。巴德年把班级的学制设为10年,“4+4+2”。
前4年,班级的学生们必须选一门医学之外的课程来学习,它可以是数学、化学等,成绩合格了,才能开始后面4年的医学专业学习。经过这两轮系统学习后,学生们还必须到医院里学习2年,而后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主治医生。
从巴德年班已经毕业的学生来看,他们在医学上的专业度并不低,加上之前有过其他学科的学习基础,在需要学科间融合的研究和临床上,比传统模式出来的学生,优势会更明显一点。
当然,对于巴德年来说,这个实验班只是一个开始。
他从不排斥社会上不断涌起的“医学热”,他真正反对的,是盲目兴办医学院。医学教育不同其他学科,应该重在质量而非数量,否则那样培养出来的“医学人才”,哪个病人敢相信?
《我是科学人》纪录片由长安信托特约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