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读了篇关于养老的文，看得唏嘘不已。当时是晚上，已经上床了，但满心感慨必须要抒发（主要是不立刻抒发转头就忘了），于是急急地把两个孩子叫到床前，郑重叮嘱他们：将来妈妈要是病得很重，你们千万不要抢救，也不要药物维持，有啥拔啥，给我个痛快，记住了吗？
俩娃很爽快地，甚至有些欣喜地连连点头，就差拍胸脯保证，“这还用你说？！”
我还没来得及失落，也不知哪个兔崽子，临走时尾巴老大，把我床头正在充电的手机线给碰掉了。
还真是有啥拔啥，一刻都不能等。
这么没心没肺的，显然是随爹。
我生病的时候，有剩很少表现出着急担心的样子，别人家那种老婆病了老公急得不行的情况我家从来没出现过。有剩最擅长的，就是我生病了，他在旁边叨叨叨地给我分析我为啥会生病。
通常一番叨逼叨的结论都是我自己作的。
就连我生孩子，都没见他着急担心惊慌失措过。
但有剩觉得我冤枉他：你要是走在大街上突然要生了，我当然着急担心，因为是要出人命的。可产房里围了一圈医生护士，我有啥好担心的？这要是还在旁边激动得上蹿下跳的，那就是个戏精。
我跟他讲道理：这不是戏不戏精的问题，而是我不舒服的时候，看到别人表现得很紧张，我会觉得对方是关心我。你一副“没关系，这点小病不用担心！”的样子，虽然是事实，但我肯定还是会不高兴。
说到最后他也没听懂，不但没听懂，还说了一段自以为安慰我的话：你放心，你要是真的病得快死了，我肯定会很担心很难过的。
。。。我谢谢你啊，老子翘首期盼着那一天。
一
我大概是我们单位最后一拨打疫苗的。主要是前期事情太多，耽误了。
所以等我打第一针时，身边好多同事已经打完第二针了。
坊间关于疫苗第二针有个说法是，身体越好的反应越大。
据我有限的小样本观察，还真是。有个平时壮如牛的同事在家躺了三天才来上班，心有余悸地跟我说他头两天根本下不了床，上厕所都得有人扶。
那会儿我正在追《山河令》，里面打得热闹时有剩也会跟着看两眼。所以打第二针之前我郑重交代他：你这两天得对我好点，拿我当快要死了的周子舒那么照顾。
你看我们中年妇女多体贴，有啥想法要求从来不默默在心里期待或者暗示，都是直截了当提出来。
而且恨不得反复提，因为只说一遍人家记不住。
当然了，现实是，反复提也未必有用。
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第二针打下去当时就觉得比第一针疼。当天下午开始浑身疼，从后脑勺疼到脚后跟，不发烧，也不影响胃口，就是不能下地干活。
只能躺着刷剧吃零食。
可是床头没有零食。
我在卧室，有剩在厨房。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没人听见。
打他手机，衣柜里传来铃声。他显然换衣服时把手机落在裤兜里了。
再喊洋相，也没人应。
算了，有喊人的力气我自己下去拿。
挣扎着走到厨房，这爷俩在聊天，抽油烟机还开着，怪不得我喊破天都没人理。
真的，刚才我要是脑血栓心脏病了，得死得老难看了也没人发现。
有剩见我过来了，一脸天真无辜地问：哎？你怎么起来了？
我怎么起来了？当然是起来吃东西啊！难不成我躺得无聊跑到厨房来勾引你？
懒得理他，阴着脸拿碗盛冰激凌，先拿了个小碗，想了想，觉得万一吃完想再添，又得扯嗓子叫，还不如一次多盛点，于是换了个盛汤的大碗。
这个没眼力见的在旁边一声惊呼：这么大一碗？你不怕拉肚子？
我大怒：我要你管？！刚才在屋里喊死了都没人理，现在盛个冰激凌你倒想起来管我了！
有剩结结巴巴：不是，你想吃就吃。。。我我就是纳闷这针怎么还有开胃的作用。。。
行，等你打第二针时我让医生给打到脑袋上，看能不能有开窍的作用。
三
当晚睡到凌晨两点就醒了，不知是因为浑身疼，还是失眠又犯了。
躺在黑夜里努力想各种催眠的事情，越想越精神。
辗转反侧时，每一回头都能看见有剩在旁边睡得四仰八叉鼾声大作。
经常看到小说电影里描写一个人很辛苦地熬夜工作拯救世界，累得半死回到家，看到另一半在床上酣睡，这个苦哈哈打工人立刻不累了也不困了，无比幸福地依着门框深情凝视爱人沉睡的样子。
我就不会。
我醒着的时候特别看不得别人睡得香，恨不能把全世界都叫起来陪我：睡什么睡！起来跟老子一起嗨！
当然这也可能跟有剩睡得格外招人恨有关。
有什么比失眠时听见别人打呼打到吧嗒嘴更让人生气的呢？
第二天黑着眼眶过了一天，有剩下班回家，很没眼力见地问我好点没，我说不好，昨晚没睡好。
他不解：怎么会？我今早走的时候看你睡得挺香啊。
你看这人就是这么会聊天。
没睡好就必须得是睁眼睁一宿吗？猫头鹰天亮了还要打个盹呢！
四
我好了。
因为：
1 洋相跟着他爹吃了两天外卖，肚子不舒服，问我能不能给他做面条，他不爱吃他爹做的。
是啊，别说你，你爹都不爱吃他自己做的。
2 下周得意回来过生日。有剩闻讯积极地给闺女下载了一本物理书，让她回来的路上当消遣读。
小姑娘打电话给我：你能管管爸爸吗？他要再这样我就不回去了。
3 我想吃烤年糕。
而这个家里只有我会做烤年糕。
当然我可以指挥有剩做。
但那就意味着他每隔两分钟都会慌里慌张跑过来问我：糯米粉在哪儿？烤盘在哪儿？你说的那个烤盘不在柜子里啊？我糖加多了，没关系吧？。。。我怎么觉得咱家烤箱设置不大对。。。
还不如我自己做省心省力。
每到这种时候，我都在畅想要是他能住到别处，每周只是支票寄到家里，该有多好。。。
有剩下班时，我已经做好了汤面，烤箱里正烤着松子年糕，满屋子香甜味。他开心得很：你好了？这么快！哈，还有烤年糕！
大哥你谁啊？我跟你很熟吗？
刚才写完正在找图，有剩看到我的标题，不知死地大笑，问我这篇是讲啥的。
我说你猜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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