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四点半，城市还在酣睡，闹钟叮铃铃的划破寂静，一遍······两遍······三遍，李渊不耐烦的对媳妇袁青嚷道：“能不能关掉，吵死了，我今天有活动，要休息好。”
袁青一把掀掉自己身上的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想说：“你有活动我也有，我也想睡觉”，看看时间，再不起就真的来不及了，吵架也是要时间的。
她下床，胡乱洗把脸，打了点腮红，三十岁的女人，不会轻易把情绪写在脸上，即使心里风起云涌，脸上也是春光明媚。
十分钟搞定自己，走到婴儿床边，二岁多的女儿正在酣睡，嘴角还有一点白色口水痕迹，也许是热了，小脸红扑扑的，她实在不忍心叫醒孩子，可是，不叫醒，她太小，也不能自己在家。
袁青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老公，轻轻叫道：“李渊，要不你今天带女儿吧。”男人没有回应，她走到床边，弯下腰，轻轻摇摇老公，李渊没睁眼，声音含混不清：“老婆，你要干嘛？”
“你能不能带一天孩子，我实在不忍心叫醒她。”袁青讨好的拍着老公的后背，老公往她怀里扎了扎，有点撒娇，道：“老婆，我带不了，今天有事。”
袁青愣怔了0.1秒，李渊开了一家少儿培训机构，可以带着女儿一起的，但是老公说他是老板，带自己孩子，小朋友家长怎么相信他呢？想想也对，你竟看自己孩子了，人家孩子能照顾好吗？
算了，袁青起身，把女儿放进婴儿车里，上面盖上被子，把孩子的衣服塞到背包里，然后抱起婴儿车，径直出门，向楼下走去。
这是一栋老式住宅，没有电梯，他们家住的是六楼，袁青把婴儿车抱在胸前，看不见楼梯，就只能侧身，一阶一阶的往下挪，心气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泄，都说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二十七岁，结婚的年龄，结婚了，三年过去了，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李渊说生活压力大，劝袁青和他一起创业，每月给开2500元钱，袁青不同意，虽然是自己家开的培训机构，可以不开支，但是开2500就变味了。
袁青不满：“我造型师，每月上万的收入，嫁给你可以免费帮你，不给钱没问题，但是开这点工资，我就不明白了，保洁阿姨都比我开的多吧，难道我还不如保洁员吗？”
李渊争辩道：“这是咱们家的公司，你也不会上课，就是做后勤，2500还少吗？”
袁青嘴角扯得更高了，道：“原来杀熟啊，恕难从命。”
“可是房贷，车贷压力山大，还有你和孩子的花销······”李渊欲言又止。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原来这个“汉”是不让指望的，袁青收起失望，道：
“这么不想让我在家带孩子，那我就继续从事老本行，就是孩子才六个月，能不能让你父母帮咱们带一下？”如果真是钱的问题，袁青觉得不是问题，她是知名化妆师，没生孩子前一个月就一二万，本想孩子大一大再接活，可是，老公好像等不及呢。
“我父母年龄大了，他们不习惯城市。”
袁青无语，自己父母在澳洲定居，总不能叫回来看孩子吧，你父母都不能回来，人家父母不来也是理所当然。
雇个保姆李渊又不同意，好在，造型可以带着孩子，给她个玩具，地上铺上毯子，女儿就在地上玩。现在孩子会走了，走的不太好，磕磕绊绊的，你不知道她下步走到哪，摔在哪，所以化妆就经常分心，总是心惊肉跳的，二年下来，袁青身心俱疲。
身心俱疲的袁青，终于挪到楼下，车停在单元门口，把孩子抱到后座上，用安全带固定好，婴儿车放在后备箱，顾不得擦下额头上的汗，这样的效果可能更好，脸上有汗渍留下的光泽，省得打光了，袁青抿起嘴角，生活就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2
是的，生活对于她都是难关，六一儿童节，大朋友也来凑热闹，赶到儿童节结婚，而且扎堆结，这是多不愿意长大啊。
街上车流稀少，五点半，袁青赶到化妆地点，新娘子已经等在那里。
她把孩子放到沙发上，开始给新娘化妆。新娘长相甜美，袁青问道：“您有没有喜欢的妆感？”
新娘子弯起嘴角，露出两个梨涡，轻声说道：“没有，相信您。”
一句相信，荡开了心里所有的雾霾，袁青仔细打量一番新娘子的脸庞，发现种的睫毛掉得差不多了，开始为她洗掉余下不多的几根，敷上免洗面膜，唇膜。
然后做了三个造型，配合出门纱，主纱，敬酒服，妆容都有部分调整，双眼皮贴是剪得很细的那种，假睫毛也用分段式的，让新娘子看起来精致，自然，高雅，突出古典东方之美。
换敬酒服的时候，孩子开始哭闹，要出去玩，袁青抱着孩子，在房间踱着步，嘴里碎碎念着：“一会儿，一会妈妈带你去游乐园，乖。”看了下时间，快九点了，就打开焖烧杯里昨晚放的水和米，现在应该已经成粥了，放里一点火腿丁，开始喂孩子。
助理小梦进来看了一眼，叹口气，道：“姐夫怎么就不肯帮帮你呢，孩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嗯，说今天开会。”袁青没抬头，继续喂孩子。
“一会儿换完衣服，给她补完妆，我们就要去下一个了，你能行吗？”这一年多，多亏小梦帮忙，快成半个保姆了。
袁青习惯地答道：“没事，孩子吃完就不闹了，不会影响的。”
小梦二十五岁，男朋友求婚几次了，却迟迟不答应，她说没做好结婚的准备。她问道：“姐，结婚都这样吗？自己带孩子，自己养家，那为什么结婚？”
是啊，为什么结婚？
“要是像你这么累，我就不接。”小梦嘟起嘴巴。
袁青没有搭话，到年龄了同龄人都结婚，你不结？好像你是另类似的，受不了大家异样的眼光。
可是接婚了，除了多个孩子，多些家务，多些柴米油盐，自己又得到什么呢？电视里小说里夫妻都是激情燃烧，或是相濡以沫，可是自己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算了，生活哪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多包容吧，可是，包容有时候很疼。
她不敢和小梦抱怨婚姻，怕自己的情绪影响这个姑娘。
收拾好东西，来到下个地点的时候，新娘子也许是因为出嫁或是其它什么原因，火气很大，孩子摸摸婚纱，一把就把孩子推开：“怎么化妆还带孩子？”
“不好意思，没人带，我就只能带过来了，但是不影响给您化妆的。”袁青赶紧解释。
“不影响也不能带孩子啊，那我给您钱还是不给呢？”新娘子不依不饶。
“您要的是妆容，我会包您满意。”袁青一直对自己的技术自信。
新娘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女儿好奇，用小手摸她裙摆的时候，她狠狠的瞪了孩子一眼，袁青的心就颤抖了一下，这么小的孩子就遭白眼，真得雇个保姆了。
也许意识到了自己对小朋友有点过分，新娘子搭讪道：“你出来工作，没人替你带孩子吗？”
“她爸今天也忙。”袁青手没闲着，开始基础妆。
“那孩子的爷爷奶奶呢？”也许新娘子实在想不通，又继续问道。
“孩子爷爷奶奶看见是个女孩，就没见过，我父母在国外。”说到孩子的爷爷奶奶，袁青心里也有气，嘴上没说女孩不好，但是听说生的是女孩，连月子都没侍候，平时也不管不问，袁青也赌气不带孩子回去。
“那你老公一定很好看吧，否则你怎会这么心甘情愿？”新娘子不解的看向袁青。
袁青心里打了五味瓶，心甘情愿？她哪有。李渊没有出众的相貌，人也有点自私，算是实在人，婚后生活就像白开水，解渴却不顶饿。
但是家家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一直到新娘妆化完，袁青心里还在想怎么就变成了心甘情愿，女儿抓着她的手，想出去玩，她像没听见似的，小梦过来，默默的抱起女儿，去了外面。
3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小梦说：“姐，今天早点收工吧，你们家小公主过节呢，带她玩玩吧。”
是啊，今天女儿过节呢，而做爸爸的李渊，都没想到要给女儿过节。
袁青带着孩子去了游乐场，看着孩子在五彩缤纷的泡泡球里，爬来爬去，笑逐颜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大多数小朋友都是父母陪着，或是爷爷奶奶陪着，她和女儿有点形单影只。
她很想知道李渊在干嘛？这个时间活动应该也结束了，要不要也过来，晚上一起吃个饭，也省得回家再做了。
她微信过去的时候，还没说话，李渊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袁青大好的心情就没了，不满的问道：“吃枪药了？”
犹豫了片刻，李渊说道：“饿的，中午还没吃饭呢，你要是没事早点回家做饭吧。”
“我带女儿在游乐场，你过来咱们在外面吃呗？”袁青发出邀请。
“不想在外面吃。”李渊挂断语音。
李渊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不知道自己是丈夫和父亲吗？袁青一肚子的气，想发火，又想到这是外面，孩子也在，就咽下那口怒气，看看孩子也玩累了，默默的给孩子穿上鞋，放到婴儿车里，去超市买了些菜，往家里走去。
上楼比下楼容易些，孩子坐在车里，她背着菜，抱着婴儿车，拾级而上，到家出了一身汗，脸上也在淌，顺手抹了一把，怎么觉得是泪呢？
人生不是童话，但也不至于太残酷，自己是不是有点矫情了？
孩子已经在车里睡着了，把孩子放到床上，看了眼房间，乱七八糟的，昨晚啥样今天啥样，又看了眼厨房，没有早饭的痕迹，看来李渊起来就走了，房间没收拾，早饭也没吃。
也是，李渊什么时候收拾过房间呢？就这样还总嫌自己收拾不利索，他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袁青一边气愤地想着，一边拖地，把昨天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
好像算好时间一样，菜出锅，就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李渊进屋把衣服往沙发上一扔，随即进了浴室。袁青也不说话，盛了一点饭，转身去客厅喂孩子，李渊很快出来，嘴里嘟囔道：“房间整理的一点不利索。”
袁青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没好气儿的说：“我收拾不利索你是死人啊，家是我一个人的？”
“男主外女主内，这不该你收拾吗？”李渊怼道。
“你主外，怎么没看你给我生活费，给孩子抚养费？我主内，怎么还要拼命接活？”不说这话也许大家还能留点颜面，开口就扯下了那块遮羞布，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你带孩子不应该吗？挣钱补贴家用不很正常吗？哪个女人不是这样？”李渊思维里老婆这样也属正常。
“我自己养活孩子，那要你何用？没你我还少伺候一个人，还少一点家务呢。”
袁青眼睛怨艾地盯着李渊，李渊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炸毛的老婆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呢。
他知道袁青很能干也很包容，和她结婚生活没有压力，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婚后生活费都是袁青负担，他就负责房贷和车贷，而房子又是婚前财产。
孩子六个月，她带着孩子接活，想到这，还是心有愧疚，父母一直希望有个孙子，因为是孙女，一直不来看孩子，确实过分，可是，那是父母，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想到这，他声音低了下来，缓了缓口气，道：“老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前一段时间房产中介说有套房子便宜，我去看了，确实很不错，我想咱这老楼，没有电梯，你和孩子出来进去不方便，就想换一套，谁知道我定金都交了，可是，那个中介跑了。”
李渊想为自己的那句挑剔找个借口，也确实因为这事心情不佳，就把被骗的事说了出来。
袁青一点不知道李渊买房的事，她不解的问道：
“你买房子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吗？为我好？你知道我喜不喜欢你就买？现在被骗了告诉我？原来你有钱，然后不拿生活费？······”
袁青越说越气，想到往日的林林总总，包括上午孩子遭到的白眼，怎么都停不下来，眼里有两颗泪珠晃晃荡荡的，她始终咬着牙不让它们掉下来。
结婚后一直就这么咬牙坚持着，因为独立，因为包容，一个人养家，一个人带孩子，可是原来，李渊不是没钱，而是悄悄地存了起来，婚姻是这个样子吗？
4
李渊也觉得委屈，他没喝没赌也没嫖，更没乱花钱，虽然没拿家用，但是他把钱攒下了。现在住的是老楼，他想再贷款买套新楼，带电梯的那种，这样老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可是谁知道被中介骗了呢。
一般遇到这样的事，当老婆的不应该安慰老公吗？怎么还发这么大的火？他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眼底的委屈一寸一寸变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袁青脸上丝毫不见惧色，唇角紧紧地抿着，杀气腾腾地与他互瞪。
许久，她忽然狠狠的对着他说：“今天开始，本宫不伺候了。”说完开始装孩子的衣服，她以为李渊会来阻拦，会自责检讨，甚至是抱抱她，可是男人坐在那没动，就像没听明白似的。
她把收拾好的包背在肩上，把孩子放进婴儿车，抱在胸前，这男人还是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看着手机视频，这是不尊重也是极大的蔑视。
婴儿车在胸前挡住了视线，她又开始一步一步侧身往下挪。夜风掀起她的长发，把她敞开的外衣也一同掀起。
一时间袁青不知道带着孩子应该去哪里，就又回到工作室。潜意识里她希望李渊来追她，找她，毕竟两口子吵架没有什么原则问题，如果真的很在乎钱，她也不会结婚和老公一直AA，包括孩子的费用都是她一个人负担。
午夜的电视，都是些甜腻的爱情片，情深深雨蒙蒙的纷纷前来打卡，可是，一直到天彻底亮起来，李渊也没来找她。
楼下环卫工人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她坐在窗前，眼神空洞的看着，失望一针一针地戳着心脏，彻骨地疼。
有开门声音，应该是小梦来上班了。袁青不得已活动下自己僵硬的身体，顺便起身去拿纸，揩掉流下来的两条鼻涕，她想起生完孩子，李渊曾端详她半天说：“老婆，你是高攀哦。”
虽然他一再解释是玩笑，但是她知道他本科毕业，而她学的是美容美发技术学校，虽然也挣的不少，但他心里是看不起的。
小梦看见她和孩子，愣怔一下，很快发了条微信，一会儿，她男朋友送来了牛奶豆浆粥还有小笼包油条面包，他买了这个城市早上能买到的所有早餐，放到她们面前，转身开始打扫房间。
小梦和男友在热恋阶段，她经常在网上查恋人应做的事，有一次幸福的对袁青说：“姐，我们都对上了呢。”袁青奇怪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呢？她看了一眼，她和李渊一件都没做。
那为什么结婚了呢？年龄相当，条件相当，仅此而已。
一天过去，李渊也没打个电话，袁青心里被失望堵得满满的，晚上回不回家呢？回去没有个台阶，不回去还住在工作室吗？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有些打在落地玻璃上，却是不闻其声，只见其形。袁青久久的伫立，想想结婚三年，纵然深刻，但留下的却是失望和伤痛居多。
女儿叽叽喳喳地和小梦玩着游戏，小脸红扑扑的跑过来，说：“妈妈，小姨说带我们吃好吃的去。”
袁青看着笑吟吟跟在后面的小梦和她的男朋友，感激的说：“谢谢你，我一会带她去吃，你们走吧，不耽误你们约会了。”
“中午吃的盒饭，晚上不能再将就了，如果不想回家咱们就一起吧，让他请。”小梦娇嗔地指了指她男友，男友浅笑着颔首。
看着小梦那双清澈的眼睛，袁青有点恍惚，曾几何时，大家都说她有双清澈的大眼睛，现在，大眼睛在，清澈没了，忧郁，怨怼，失望早就成了眼神里的常客，唯一的一抹亮色给了女儿。
婚姻暗淡的不仅是容颜，还有生命。
“妈妈，我想跟叔叔。”孩子攥着小梦男友的衣角，无限依赖。
“一顿饭而已。”逆光，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但是男孩因为爱小梦，也愿意接受她们娘俩的参与，如果换成李渊，大概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吧。
心事碎了一地。
正是晚高峰，波动的人流与车流像是尘埃，浮游于这座城市，袁青看不到归处。
这边，李渊有意没联系袁青，学会离家出走了，那就不惯毛病，自己回来。还有一个不能说的想法，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他想要个二胎，父母那边问过很多遍了。
他知道要是贸然的说，老婆肯定不同意，家里费用都是老婆负责，再生孩子她不会同意。这次离家出走，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他不信她在外面能坚持几天？再说衣服也没带几件，还不得乖乖地回来。
晚上看老婆还没回来，他有点坐不住了，就开车来到老婆工作的地方，门是锁着的，他觉得老婆应该是带孩子出去吃饭了。就把车停在一个隐蔽处，说不担心老婆孩子也是不对的，一天没见，甚是想念。
八点钟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载着老婆和女儿回来了，袁青抱着孩子，孩子喊着“叔叔再见。”他立马阴了脸，怪不得老婆敢离家出走，原来是外面有人了。
他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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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想都没想冲了过来，抬手就给袁青一个嘴巴子，女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袁青站在那里，身体抖得像个筛子，连牙齿都控制不住的发出“哒哒”声响，她不相信的看着李渊，声嘶力竭的喊道：“凭什么打我？”
“还有脸问？刚才那个男的是谁？”
“你胡说什么？那是小梦的男朋友。”
李渊后知后觉地感到：对啊，车里好像还有人。“我······我······”他我了半天，发现自己打得有点早，没问清状况，有点冲动。
伸手想揉揉刚才打到的半边脸颊，然后就眼前一黑，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小梦男朋友车开出去不远，在倒车镜里看见了那一幕，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倒车返了回来，李渊和袁青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再加上孩子的哭声，所以都没注意到小梦和她的男朋友走到身边。
李渊趔趄几步站稳，看清来人，讥笑道：“和你有啥关系？”
“你打女人和我就有关系，早就看你不爽，结婚不养家，你算什么男人？”他没有说，小梦因为看着袁青的婚姻，一直抵触结婚，他心里一直对素未谋面的李渊有股气。
李渊也被激怒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饿狼一样扑过来，孩子哭声更大了，两个男人，你们还能再残忍一点吗？
袁青紧紧抱着孩子，转身进屋，两个大男人看袁青进屋，也意识到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就都住了手。
半晌，小梦和她男朋友开车，悄无声息地走了，留下李渊不停敲门，他希望袁青给他道歉的机会。
袁青拒绝了。
第二天，李渊回家时发现孩子和袁青的衣服用品都不见了，老婆正式和他分居了。
他不明白一套房子的定金怎么就让袁青和他离婚了？结婚时贷款买套老房子，她都没计较，生完孩子继续工作，三年几乎没用他出生活费，她不是一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怎么就为了几万块钱的定金，要离婚了？
他越发不解，那年三十岁，到了当婚的年龄，而袁青是最适合的那位，虽然谈不上多爱，但是她够自立，所以没费什么劲就追到手。婚后，她够包容，不计较，他还算满意，所以他决定哄哄老婆。
早上，他破例做了早餐，给袁青和孩子送去，进屋，正好看见外头的阳光照进来，衬得袁青的皮肤越发白皙，眉眼格外动人，他很久没好好打量老婆了，他弯了弯嘴角，讨好的对袁青笑了笑，说：“我做的早餐。”
袁青默默的看着李渊，熟悉又陌生，恋爱时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小浪漫，觉得过日子实在就好。可是婚后成了她的主场，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李渊看眼圈又红了的袁青，无奈地哂笑：“以为不喝不抽不赌不嫖，自己是个好男人，好像还不够哦，给我一个努力的机会吧。”
这话够诚恳，袁青知道是该原谅的时候，可是，心就是很疼，婚姻让她心很疼。
“这是我的存款，今天开始挣的每一分钱都会上交，而且现在生源稳定，你不用再接活了，做我的专职太太就成。”
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按常理夫妻吵架很正常，李渊道歉到这种程度也算真诚，剩下的就应该好好过日子，好好把孩子带大。
可是，她很难过，三年的婚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带着孩子奔波的那份孤独，一点一点噬去她心里的热情，一点一点冰封全部的希望，她无法释怀。
小梦拽她到一旁，劝道：“姐，姐夫不管咋样也算老板，能屈尊成这样，何不原谅看看？”
袁青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个世界最难猜的就是人心，哪怕是亲人，也有可能不会珍惜你的好，也会权衡利弊，娶我，他的生活成本是最低的。”
小梦理解不了这些，他娶你嫁，谁不是有所图呢？
袁青对李渊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为了孩子，你不能自私的。”李渊仿佛满肚子委屈，想再声讨几声，看见袁青坐在褶皱的沙发将脸埋在手心，就噤了声。
袁青迟迟没有答复，有时候会回到小区门前，远远的看着自家亮着灯的窗口，她留恋的是婚姻那个词，而不是李渊那个人。而李渊结婚的人是不是她，也许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节点，她是那个适婚的人而已。
她说考虑一下，李渊竟真的没来打扰，他觉得已经给足了袁青里子和面子，他再不济也是培训机构的校长，还让一个化妆师拿捏住。
可是，没想到的是三个月后的早上，袁青堵住要上班的李渊，平静的说：“怎么办呢？有个女人适合做个好妻子好母亲，然而没遇上对的人呢。”
李渊脸红了白，白了红，嘴角扯起，道：“你拽什么，我们到底有什么原则问题？我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离婚，十八岁的大姑娘我都找得到，倒是你，怕是四十岁的都不要你吧？”
袁青心里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愤怒，甚至也有一些快感，好在都结束了。她笑了，觉得说什么都多余，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做了正确选择，从此不在那个小小的陷阱里作茧自缚，再不会为婚而婚，这就够了。
她推着婴儿车，头也不回地走进晨光里，这个年龄，没有爱情没关系，有些人渐行渐远没关系，好在她没有迷失自己。
阳光撒下一地金色，小小的婴儿车轮在步道砖上隆隆作响。（小说名：《无疾而终的婚姻》，作者：心元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