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常说，生育对于女性而言就是一场豪赌，人类繁衍的职责，却被动将无数女人一次次推上了鬼门关。
陈小凤怀了双胞胎，十分不容易，她和丈夫是老夫少妻，丈夫42了，比她整整大了十几岁。
他们家里四个兄弟姊妹，出生在农村小地方，也是因为穷才耽误了人生大事。
罗小凤身体不好，常年药罐子泡着，本来这段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也谈不上谁耽误了谁。
好在丈夫是个好人，真心疼她，好不容易怀上双胞胎，也一直十分小心照顾。
只是她本身就有糖尿病，这给孩子的发育造成了风险，再加上两个宝宝，营养更加被分割。
她身体瘦弱，怀孕以后还是骨瘦如柴，大多时候不到九十斤。
如今孕三十周，出现了出血的现象，才被紧急送到了大医院。
医生告诉他们，此时的她就像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发生大出血，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必须立即做剖腹产手术终止妊娠，否则大人会有生命危险。
但如今孩子还没有足月，能多在母亲体内保一天，就能多一分存活下来的希望。
医生说话直接，告诉陈小凤丈夫“情况是这么个情况，一方面家属需要考虑着重保大还是保小，另一方面，尽快筹钱，无论是妻子的手术，还是孩子生下来转儿科，都将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丈夫有点懵，他没什么文化，转院到这里的五千块钱还是临时借的，一下子让他再拿五万，这个朴实的庄稼汉子也只能偷偷抹眼泪。
而妻子肚子疼的厉害，来到这里以后天天输血打药，就是希望孩子起码能撑到32周，这无论对大人还是孩子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平衡点。
但她太虚弱了，已然如同即将枯竭的油灯，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丈夫打了一圈电话，依然只借到了七千块，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他必须竭尽全力也要保下来。
但站在现实面前，没钱，就是真的如此无能为力。
同病房的人给他出主意，去村委会开个证明，看能不能去农村信用社做个小额贷款，他有点退缩，或者更现实的说，贷款在他的世界里总显得遥远，他也害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份风险。
可还能怎么办呢？
遗憾的是，做贷款的人告诉他，现在事事讲究风险，即使是贷款，也必须通过审核有一定的偿还能力，否则也是行不通的。
走手续要时间，家徒四壁的他们能抵押的东西也有限，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
好在危机时刻，陈小凤丈夫的大哥带着钱过来了，没那么多，但能应个急。
他们兄弟姊妹感情好，却也都没什么钱，大哥小儿子还只有12岁，说到底也只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罢了。
但医院要留下人照顾，借钱的事也总要有人去跑。
回到村里的大哥，开始挨家挨户借钱，乡下人现实，利益面前大多都是铁公鸡，即使有钱也害怕放进个无底洞里打水漂，生怕别人还不上，所以支支吾吾的推脱。
跑了几十户，一千两千的也才凑了2万多块钱，还多是那种按一分1分二利息算的。
大哥面露窘色的坐在一个又一个人的家里，听着他们的借口推脱，所谓人类悲欢并不相通，人命在他们眼里，大抵也只是别人家的事罢。
后来还是一个平常亲近的故交，给他凑了两万，但期限只有十天，因为这笔钱，是他们家原本用来接儿媳妇用的。
回到医院，钱有了，接下来就是如何保孩子和大人的平安问题。
孩子早产，肯定得送儿科进保育箱，但那笔费用高昂，如今最好的情况，还是在妻子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让孩子多发育一天是一天。
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那天晚上，陈小凤突发大出血，生命危在旦夕，必须马上手术。
但孩子还不到31周，医生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并直接告诉家属要有心理准备。
相似的情形面前，有太多露出真面目的人害怕人财两空，还好，这是一个善良的家庭，虽然心疼钱，但也明白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手术进行了，缴费，缴费，缴费，成了围绕在家属耳边的话语。
幸运的是，两个孩子情况都不错，转儿科之后只要后续治疗跟得上，活下来不成问题。
陈小凤的丈夫这么多天以来，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还在前方等着他们。
医生告诉丈夫儿科的费用，每个孩子大概要准备5~10万块钱。这加起来就是整整20万。
不说家境贫寒的他们，就是对其他人而言，20万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不容易等来的一点曙光，一下子再次破灭了。
该怎么办？没人能知道这个家庭如何才能扛出来。
大哥这时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孩子送养吧，只要家庭实力允许能救这两孩子一命，就将其中一个孩子送给他们，或是两个都行，并且承诺再不联系。
也许是看多了电视剧，也许是还抱有一点理想主义，大哥以为这世界上确实有太多求生而不得的人，这样如同“交易”一般的方案，纵使不舍，但或许是可行的。
恰好有个病房的人告诉他们她认识一家想要孩子却一直流产，可以帮他们问一问。
丈夫一直在一旁抹泪，新生的喜悦。因为金钱的裹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徒留下权衡利弊后的最佳解决方案，但对一个初为父亲的人而言，却怎么都显得残忍了些。
而对陈小凤而言，无论是面对手术风险还是孩子，她好像早已失语了。
精神稍微好一点的她会小心翼翼问医生孩子在儿科情况怎么样了？作为母亲，她还没见过她们。
但面对出主意的大哥大姐，她什么都说不了，也做不了主。
后来，想要孩子的那家人直言无论如何还是想要自己生，才让他们打消了这个想法。
而同病房的人这几天一直在帮他们打了湖北慈善总会和湖北红十字会的电话，以及一些当地报社，终于有了一些眉头，也希望可以借助社会的力量，帮助这个穷苦的家庭。
医院也尽可能降低他们的支出费用，还给他们提议说孩子可以转到当地医院，或许费用可以少一点。
后来陈小凤出院，孩子在儿科接受治疗几天后也被他们接了回去，整个故事就此截然而止。
这是围绕讲述武汉大学中南医院妇产科生育记录为主要内容的纪录片《生门》第二集的主要情节。
妇产科是一个窗口，无论农村还是城市，生命的诞生，总会牵动个人、家庭、社会的复杂纠结；生活本就不易，生产背后是普罗大众的人情冷暖。
真实的镜头语言，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个普通家庭的众生相，为了5万块钱疲于奔波，已然到了这个家庭所能拿出的极限。
但他们对于生命的尊重，却依然如此清晰的让我们铭记。
贫穷到底能让人多卑微？这或许在一个看似美好小康的社会让更多人根本意识不到，依然还有很多角落里的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这是一个靠双手劳作就能有所收获的时代吗？这是一个不会再有人挨饿受寒的时代吗？不，那些大字不识一辈子走出大山都是奢望的人啊，孕育一个生命的美好背后，还有一个轻易的变故，就能要了整个家庭的全部。
他们无力承担任何风险，却也在尽力保护一个生命的活着的权利。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大度，那些我们以为的轻而易举，别人真的是在竭尽全力。
每一个生命值得被尊重，生而为人，真不容易……
感谢阅读！图片来自纪录片《生门》
撰文/黎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