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人类之间的战役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战火碾压过的地方均是满目疮痍,门户不复。参与战争的战士们也有家,可是在回来之后却可能没了家。
有的是门户不再,有的家人不复,有的是自己牺牲在了战场之上。1947年的春天,杜光华死在了571高地,他的家本也该散了,可是有一个人揽过了他的责任,替他照顾孤儿弱母,替他完满了那个几近破碎的家。这个人就是贺东升。
死讯突来,小舟将倾
1946年冬季,国共双方在今吉林南部、辽宁东部派兵集将,新的战役一触即发。
在第三次保卫战中国民党集中火力,攻击我方571高地,在炮火漫天中,杜光华同志不幸中弹牺牲。出于大局考虑,我方并没有第一时间通告杜光华同志牺牲一事,而选择是在战争顺利结束之后,才例行通知,并举办哀悼会。
得知丈夫死讯的陈玲——杜烈士的夫人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极度的悲伤和绝望让她几欲昏厥——那个时候她们才新婚2年,还有着两个不大的孩子。
带着才一岁多的女儿,挺着尚且还大着的肚子,陈玲强忍着悲伤参加了杜光华烈士的哀悼会,送别逝去的杜烈士。
之后的几天,陈玲的情绪一直低迷着,也不说话,只是哭。有人劝她化悲愤为力量,振作起来,好好抚养两个孩子,让地下的杜烈士走得安心。
母为子则刚。陈玲想着孩子,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学着自己去承担生活的一切。可是又哪有那么容易?当时的世道已经足够艰难,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女儿,肚子里又还揣着一个,丈夫的逝去已经给这个脆弱的女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而未知的命运又会带着她们孤儿寡母走向何方也是无人能够知晓。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女人崩溃。而此时党组织高层也在愁着陈玲后续的安排。
给她一份工作,让她自己独立起来?这战火飘摇、山河动荡的,一个怀着孩子的寡妇带着一岁的女儿,又要如何在这样的世道活下来?更何况陈玲的状态实在不能说好。
给她安排一个新的丈夫?这样虽有些对不住杜烈士,但这幼儿寡母总归是有个好归宿。
安排谁呢?所有人都犯了难。
战友之情,抚妻育子
就在这个时候,贺东升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替逝去的杜烈士抚养照顾其孩子、妻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但是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贺东升的这个选择虽则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贺东升是谁?在那个时代顶着巨大社会压力迎娶杜夫人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贺东升是一位战功赫赫将军,湖南攸县人,1955年时被授予少将军衔,开国少将之一。当时还没有成婚,军装裤也有着许多仰慕其风采想要以身相许的年轻小姑娘。但是条件优异、有着众多追求者的他却选择了迎娶杜夫人,照顾杜光华的遗孀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
也难怪众人会震惊。
但为什么大家又会觉得合乎情理呢?
原来啊,这位贺将军同杜烈士乃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为了这一份情,自愿付出一生,照顾其遗孀与孩子。
曾经我们一起扛过枪,现在我帮你照顾身后事。
一生诠释,不悔付出
在组织的许可下,两个人很快成了婚,结为了夫妻。
在新婚的夜里,两夫妻对坐着,气氛都有些尴尬。看着面前的男人,陈玲满含愧疚
她认为自己和孩子都是贺东升的拖累,觉得自己对不住他。在知道陈玲的想法之后,贺东升明白,说再多、给再多的解释,都不可能让陈玲心中的愧疚得到分毫减少,只是承诺:“他们是杜师长的孩子,以后也就是我的孩子,你放心吧!”
简短的一句话,内里全是担当。
这一句话,看着简单,真正做到却也十分艰难。毕竟血脉的间隔是永远横亘在继子与继父之间的,没有人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真的能够把别人的孩子视若己出。但是贺东升却做到了。
他给了两个孩子完整的父爱,给了他们完整的家、完整的童年时期、青春时期。让他们的世界里从未缺席过父亲、缺少过父爱。
他为了这句话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一肩担起了照顾陈与她两个孩子的责任。他照顾着陈玲照顾着她的情绪,他给了陈玲一个丈夫能够给的陪伴与包容。
他把两个孩子视若己出,没有一个自己的子嗣。他为了避免让孩子看出端倪,给两个孩子改了“贺”姓,还和周围的人说明并不让他们告诉孩子们真相,让自己变成了孩子们的“亲生”父亲。
他用爱温暖着两个孩子招抚着精神脆弱的陈玲。他让陈玲得到了安心、得到了安宁。给了她平静的生活、安和的晚年。他让两个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没有因为父爱的缺少而变得阴晴莫测。他参加者两个孩子大大小小的家长会,签下一个又一个的家长签名。
他给两个孩子塑造了正确的价值观,让他们得到别人都有的。让他们不会成为别人口中的怪胎,让他们不用面对那些无聊的人的无情嘲讽。他做到了一个父亲能够做到的所有,尽到了一位父亲能够尽的所有职责,甚至做得更加好。
他和陈玲就这么一直瞒着孩子们,瞒着他们真相。实际上,到了这个时间真相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陪伴他们给他们父爱的人是他,抚养他们长大的人是他,给他们一个家的人还是他。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重要吗?不重要了。
半世再逢,英魂安息
1998年贺东升贺将军病危。在病床上,他对着已然年老的陈玲说要让孩子们改回“杜”姓,要告诉孩子们真相,让孩子们认祖归宗。他再三叮嘱,一定要让他们去祭拜他们的生父——杜烈士。
陈玲连连答应。得到回复的贺将军这才慢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2001年春,距离杜烈士牺牲已经有54年了。他的两个孩子终于先后来到了他的墓前,向他叩拜,给他扫墓。姐姐贺莺铺在初春的雪地上,嘴里面真说着“女儿来看你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团圆,总归是出现了。
这一幕,让杜烈士得到了真正的安息,也了却了贺将军一生的执念。
小结:
贺东升的一生,前半生献给了国家,战马峥嵘;后半生献给了战友,抚妻育子。
前半生,他马革裹尸,勇冲在前,立下赫赫战功。后半生,他铁汉柔情,宽厚可靠,养育战友遗孤。
他这一生都没有自私的时刻,他这一生都在付出、都在爱别人。
关于爱有着很多不同意见。
有人说,爱是轰轰烈烈人间天上走一遭,也有人说,爱是平平淡淡落日余晖中抱一下,还有人说,爱是回首过往不后悔……
但是贺东升却用了他的一生说,爱是责任,爱是担当。
居里夫人曾经说过:我们应该不害度一生,应该能够说: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这想必是对责任最好的描述。
贺东升将军这一辈子,对组织无愧,对陈玲无愧,对两个孩子更是无愧。想必在黄泉下两位将军见面的时候,贺将军也能够对杜烈士说一句:我已经做了我能够做的所有了。他也有资格说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