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9日,据江西省上饶市公安局发布通报,“凭空消失”106天后,致远中学高一学生胡鑫宇的遗体在河口镇金鸡山区域树林中被找到,呈缢吊状态。消息牵动人心,也打破了23公里外陈家寨村的平静。
15岁的胡鑫宇出生于2007年7月,是铅山县永平镇排上村胡家塘人,与父母和哥哥同住。不过,他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的。
31日,南都、N视频记者来到陈家寨村,见到了胡鑫宇77岁的外公。谈及外孙胡鑫宇,他多次双眼泛红,强调着胡鑫宇是个懂事、听话、成绩好且孝顺的好孩子。他怎么都想不通,“国庆假期才见过他高高兴兴的,怎么人就这么没了呢?”
陈家寨村。
懂事的好孩子
陈家寨村距离排上村胡家塘约3公里,胡鑫宇在这里度过了大部分的童年时光。胡鑫宇比哥哥胡杰小15岁,是全家人宠爱的“小儿子”。胡鑫宇的外公说,胡鑫宇出生时,女儿和女婿都在家务农,每天早出晚归,胡鑫宇白天基本在外公家度过。
“懂事”“听话”是外公给胡鑫宇最多的评价。他向南都记者回忆,胡鑫宇在大约4岁时,看到别人家孩子的玩具很喜欢,向外婆撒娇说自己也想要,“外婆给了他钱,他说等妈妈回来了让妈妈买,但等他妈妈回来了,他就没再提过了,给他的钱都存起来,他知道自己家里不富裕。”
胡鑫宇上初中时,他的母亲李连英到福建打工赚钱,父亲则在永平镇上做搬运。胡鑫宇更多时间住在外公外婆家。外婆在十多年前弄伤了腿,一直坐着轮椅。在外公看来,胡鑫宇很孝顺,大一点之后,每次到外公外婆家,总会主动帮忙干活,还喜欢推着外婆到外面晒太阳。这是爷孙最美好的时光。
胡鑫宇“好孩子”的形象,也得到周边不少邻居的认可。邻居郭先生从小看着胡鑫宇长大,觉得他很有礼貌,只是有点内向。不过,在外公看来,他与熟悉的家人和朋友相处时很活泼,也经常和要好的同学互相串门,“只是面对陌生人时,会有点内敛”。
胡鑫宇的小学和初中前半段,都在陈家寨读书。外公回忆,他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在小学和初中,老师们都很喜欢他,说他学习认真,成绩很好”。
外公说,女儿虽然工作很忙,但一直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在胡鑫宇初二时,因为疫情上网课导致成绩落后,李连英便安排其转学到河口镇的桃园中学就读,“这是为了获得更好的学习环境”。
据官方此前的通报,胡鑫宇在桃园中学就读初中期间,与致远中学签订中考提前录取协议,后以531分被致远中学录取,根据协议减免第一学期费用1500元,实交7100元。
外公说,胡鑫宇本有希望考到更好的铅山一中,但在中考临近时生了病,影响了发挥,最终去了致远中学。
不被察觉的变化
位于铅山县的致远中学是一所私立学校。胡鑫宇的小姨曾向南都记者介绍,致远中学是一所全托封闭式管理学校,作为寄宿生的胡鑫宇于去年9月入学,日常不可以轻易外出。也是从那时起,外公很少见到胡鑫宇。
但在外公眼中,胡鑫宇依然是那个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一切并没有变化。“一次聚餐,外婆问鑫宇上了高中考试还好考不,他回答‘好考’;他外婆提醒他要和同学友好好相处,别人给了他什么记得回赠,他也说‘好的,要团结同学’。”
不过,外公的印象与胡鑫宇失联后的官方通报有出入。江西省上饶市公安局1月7日的通报曾指出,胡某宇就读致远高中的入学成绩在全校1303名高一新生中排名第650名,本班65名学生中排名第58名。
通报指出,经调查,胡某宇就读致远中学后,多科测试成绩在班级排名中下,本人曾向老师同学表示学习吃力、压力大,注意力难以集中,存在睡眠问题、休息不好,想回家。胡某宇曾多次在书本、笔记本上写下了失眠、失落、想回家等文字内容。2022年9月27日,胡某宇曾与母亲三次通话共43分钟,哭诉不想读书、想回家。国庆节前,同学聊天时曾谈论可以从睢园围墙一角翻越出校等内容。国庆节期间,其母亲和哥哥专程从外地赶回予以安抚。2022年10月11日地理测试成绩公布排名全班末位。2022年10月12日、13日,胡某宇曾多次到宿舍楼三楼阳台观望睢园及校外树林山岗方向,并邀请同学去睢园。2022年10月14日,胡某宇上课时总是低着头,看着课本发呆。
胡鑫宇外公。
外公说,唯一一次感受到胡鑫宇情绪不佳的端倪,是在国庆假期他从学校回家,一连三天,他没都没到外公外婆家探望,外婆对此还特意询问他为何不来。这种变化,胡鑫宇的舅舅也感受到。据媒体此前报道,胡鑫宇的舅舅发现,胡鑫宇对此表现得不耐烦,并表示“我不必要每次回去都去你家里吧”。但在假期的第4天,胡鑫宇还是来到外公外婆家吃了饭。“那时候他还是高高兴兴的。”外公说。
胡鑫宇母亲李连英此前曾表示,胡鑫宇入学后,她曾与儿子通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去年9月27日,胡鑫宇主动打来电话,通话中,胡鑫宇表露出心情沮丧,李连英追问原因,未得到回答。第二次通话是去年10月9日,胡鑫宇告知母亲购买的录音笔快递到了。
对于为何要购买录音笔,胡鑫宇曾向母亲表示,上课有听不懂的地方,可以录下来课后听,自己有什么感言也可以录下来。
去年10月14日17时49分,胡鑫宇失踪。
难以接受的结果
1月29日,江西省上饶市公安局发布最新通报称,1月28日12时25分许,铅山县公安局接到群众电话报警称,在河口镇金鸡山区域树林中发现一具缢吊尸体,随后确定死者系致远中学学生胡鑫宇。遗体被发现时,距离胡鑫宇失踪已有106天。
上述通报指出,现场勘查过程中发现一支录音笔,已送专业机构鉴定。同时,公安机关已邀请国内权威刑事技术专家到现场参与勘验。调查、检验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有关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胡鑫宇外公说,1月28日警方通知家属到遗体发现现场,当晚他自己买了车票,焦急赶到县城,在女儿女婿的陪同下前往现场,但被当地工作人员劝下,最终是他的女婿和儿子进入了现场。
“听女婿说,遗体已经腐坏,几乎是‘骸骨’,上半身基本腐烂了,下半身还相对完整,身上只穿着一件校服外套,看起来前后是反着穿的。”外公说,次日,他又去了殡仪馆,希望能看胡鑫宇的遗体,再次被工作人员拦下。至今,胡鑫宇的遗体仍存放在殡仪馆。
外公表示,目前胡鑫宇的父母、舅舅、表姐都去了县城,而其大哥则跟随公安见证录音笔数据的恢复过程。如今,只剩下他与其70岁妻子在家等候。胡鑫宇出事以来,外婆每天以泪洗面,李连英也瘦了40多斤。
“如今我们只能等官方的调查了。”胡鑫宇外公无奈地表示。对于胡鑫宇的身后事,他表示一切等官方结论出来再决定。
至今,外公仍不敢相信,外孙胡鑫宇离世了。“多孝顺听话的孩子呀,他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出品:南都即时
采写:南都记者 余毅菁 孙桂芳 发自 江西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