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随着疫情调控政策的调整，全国各地大部分高校的校园也陆续对外打开校门。不过，目前各高校普遍只向校友和在校师生员工的亲友开放，普通公众凭身份证预约进出大学还是奢望。北京青年报记者近日调查发现，高校的限制性开放使得帮人预约进校门成为黄牛党的热门生意。不同学校的报价大有差异，比如：目前进清华的报价在每人80-120元之间；进北大的报价是150-200；进厦门大学30-60；进武汉大学20-30元。
国内高校多向在校师生亲友开放，普通公众没有预约资格
据了解，大部分高校对校外人士的开放是从校友开始。今年1月中旬，清华、北大、人大等多所在京高校宣布校友凭借电子校友卡可以入校。其中只有北大在向校友开放之前已先行为在校生开放预约亲友入校的权限。2月6日起，清华、人大的在校学生或教职员工都可通过线上系统预约亲属和朋友来访学校。此后，北京科技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中国农业大学、北京工业大学、北京林业大学等众多在京高校也先后宣布上线师生亲友访客预约系统。
除了北京，国内其他地区的高校也都在2月以后向校内人士的亲友开放。2月10日，上海交大宣布学生亲友和校外人员可通过学生本人或学校二级单位申请进校。2月17日，华东师范大学管委宣布，包括家长、亲友、社会人士等在内的校外方可由该校师生员工通过企业微信相关系统进行线上报备后刷身份证入校。3月14日，复旦大学宣布开放校友入校权限，复旦校友可通过校友服务平台申领进校权限，一次申请长期有效。3月16日，复旦大学宣布校外访客可通过在校师生邀请凭身份证进入校园。
不过，在北京青年报记者查询的十余家高校里，校外人士想进入校园都必须在校内有“关系”，要么是校友，要么是在校学生或教职工的亲友，要么是到校内办事。除了校友，校外人士进校园都要通过校内人士或单位预约，没有“关系”的普通公众连预约资格都没有。
高校限制性预约催生黄牛党，预约进北大每人价格在150-200元
上周，外地大学生小沈到北京参加研究生复试，顺路把父母和妹妹一起带到北京旅游。清华大学是小沈妹妹的“梦中情校”，因为在清华校内没有熟人，没法进校门 ，小沈只得在社交平台上发帖找网友求助，却吸引来好几个黄牛。“可能是知道我们比较着急，他们的报价一个比一个贵，最后我们4个人花了480元才进了清华的大门。”小沈感叹：“帮人预约进清华也成了生意。”
北青报记者在多个社交平台看到不少帮人预约进大学校园的帖子。帖子本身一般不会提“有偿”两字，但会在评论区明示或暗示，并要求有兴趣的网友私聊。小沈称，根据她的经验，主动发文说可以帮人预约进校的一般都是黄牛。
除了清华，北大、厦大、武大等风景优美的名校也都是黄牛党眼中的“香饽饽”。北青报记者咨询这些黄牛后发现，依据市场需求大小和预约难易程度，不同高校的报价有明显差异。
作为国内高校的TOP2，北大、清华人气最高，价格也是最高档。由于北大的预约限制比清华多，北大的价格要高于清华。目前，北大每个学生每日最多申请2人次，一个月只能预约8人次，而清华一次最多可约5人。预约进北大，每人价格在150-200元之间，预约进清华的报价在80元-120元之间。
相比清北，国内其余高校预约进门的黄牛报价要便宜许多，一般在几十元左右，有的只要5-10元。比如厦门大学的报价基本在30-60元之间，武汉大学多在二三十元。
除了社交平台，连电商平台上的一些旅行社也开展起相关业务。北青报记者以游客身份咨询了一家旅行社的客服，对方表示，现在预约进清华每人100元，人多可以打折，最低每人80元，但五一期间名额紧张，每人120元。该旅行社还可以安排预约进北大，但是北大更贵，每人最少150元，五一期间都约满了。
学校明令禁止为无关人员预约，无偿帮预约也违反相关规定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主动揽客的黄牛一般都不是高校的学生或老师，只不过是认识校内师生或教职员工，最终也都是通过这些校内人士来预约。有些校内人士是出于好心无偿帮忙，有些可能跟黄牛有分成交易。
北京某高校在读学生小林表示，不同高校学生之间因为各种事由联系比较多。由于各自的高校都限制无关人员进入，大家有时会在微信群里喊话，希望其他高校的同学帮忙预约进校。他就是通过高中校友帮忙，参观了清华和北大。但是，小林认为群里有些人并不真的是高校学生，可能是潜入的黄牛，因为他们经常求别人帮自己的朋友预约进清华或北大。清华和北大的同学都是无偿帮忙，钱可能都叫黄牛赚走了。
事实上，即使学生是无偿帮无关人员预约进校，也是违反学校规定的。据了解，各大高校都明文规定，预约人应确保来访人员身份真实，严禁学生为无关人员预约。
比如，清华大学规定，预约人应确保来访者身份真实、来访事由正当。如有为无关人员预约或转借、转租账号为他人预约等情形，将按校纪校规进行处理处分，必要时取消违规预约人员的预约权限。
“学校并不要求验证来访人员与校内人员的关系，事实上也很难验证，这就为黄牛党提供了谋利空间。”小林认为，只要高校只向特定关系人员开放，黄牛党就会一直存在，毕竟市场需求总存在。
而不少在校大学生听说黄牛党的存在后也表示，自己不会赚这种钱，不仅违反校规，会给校园安全带来风险，也很无品，是给学校声誉抹黑。据了解，某著名高校的一位校友在网上发现黄牛后，曾向学校举报，替黄牛预约的同学最终受到学院处分。
被拦在高校外的不止游客，高校何时恢复向普通公众开放？
被拦在高校外面的不只有游客，还有外卖小哥、快递员和那些希望进高校听名师讲座的外校学子。
4月1日，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在社交媒体上抱怨，送到学校的快递，除了两家快递公司可以直接送到办公室，其他公司的快递一律要到统一集散地排队去取，一些快递公司连进入校园都没机会；外卖也是这样，只能到门口取餐。这使师生生活的便利性受到很大影响，也使相关企业人员负担增加。
相较生活上的不便，人大经济学院教授聂辉华则更担心校园的不开放对知识传播造成“巨大障碍”。
他举例说，一位教师在校内开办讲座，当然是希望听的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对大多数领域来说，理论界与产业界的交流本就是很重要的。然而，现在他已不再举办讲座，因为基本听众都是校内师生，实际上与普通课堂也没什么差别。一场约100人参加的讲座，主办方就难以帮大家一一预约，更重要的是，无法为此担责。
“大学本来是传播知识的中心，现在这样封闭管理，就等于大学成了本校学生学习知识的垄断机构。”聂辉华认为，知识应该最大程度传播，才能将其作用发挥到最大，且知识一旦创造出来，它传播和复制的边际成本几乎为零，这是它与普通商品最大的差别。
事实上，国内高校并非一直如此封闭。上世纪90年代在北京上大学的王女士回忆，那时大家进出各大高校都没任何障碍，她自己经常去其他学校见高中同学，还曾经去隔壁学校上兴趣班，也曾在清华北大听名师讲座。王女士毕业后，曾多次带亲友进出各大高校参观，有时直接开车进去，“没人拦着。”后来，高校管理趋严，社会公众需要实名预约才能进入一些名校。王女士没有找朋友帮忙，自己线上预约也能顺利进入名校参观。
可是，在现在的管理制度下，如果不找熟人帮忙，王女士真没法再进入母校之外的那些大学。她为此感到遗憾，希望能恢复到以前普通公众可以实名预约的时候。“我也不赞成完全放开，实名认证、提前预约、流量管控这些措施还是要有的，但应该给普通公众一个入口。”
事实上，已经有高校开了好头。3月14日，浙江大学宣布，自次日起，社会公众可通过支付宝“浙大通”小程序自行预约，预约成功后，可凭身份证或“浙大通”码，在相应时段通过人行闸机进入预约校区。
根据记者掌握的信息，浙江大学是全国知名大学里目前唯一恢复向普通公众开放的高校。
据当地媒体报道，开放之后的浙大受到大家的热捧，附近居民在美丽的浙大校园流连忘返，衷心赞美“满足了我对春天的所有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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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程婕
编辑/樊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