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个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翻看我家那本相册。带给我的,有伤感,有快乐,有内疚,有不舍。
这个时候,她那熟悉的身影总会浮现在我眼前,往事总会一桩桩、一幕幕掠过脑海。
(01)
相册里的她,个头儿不高,亭亭玉立。大大的眼睛,像一洼清澈的湖水,透着灵气;圆圆的脸庞,微微泛红,一笑两个酒窝儿;一头青丝扎成两条长辫,走起路来随风荡漾。
她从不好打扮,美容养颜的事与她无缘,洗得发白的蓝色外衣穿了多年,给人一种不加修饰的自然美感。
她,就是我的妈妈,我那年轻时的妈妈。
妈妈出生在县城一个普通家庭。姐弟五个中,妈妈排行老三。她从小就灵透、有悟性,眼里有活儿;长大后,家里家外、大事小情都离不开她,特别地会“管家”。
家里人都称她为“三姐”,时间长了,连姥爷、姥姥都这样称呼她。
那个年代,妈妈只上了六年小学,就融入街道“大妈群”里帮忙;还在镇玛钢厂,干过翻砂工,做过化验员。后被推荐到市财经学院专业培训,回来做专职会计。
她聪慧好学,练得一手好算盘,又学会“默念速算法”,加减乘除,心一念叨就出数,比算盘还准还快。
妈妈当会计管账几十年,账本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没出过一点儿差错。同事们都公认她为合格的“管家”三姐。
(02)
相册里的她,剪成短发,秀美端正。或许是出于“顾家”的缘故,妈妈当“大龄青年”了,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妈妈与爸爸相识,是爷爷同事介绍的,交往一年多后结了婚。
当时,是爷爷把家里养的一头猪卖了二百块钱,筹办两桌酒席,简单办了喜事。之后提起这段,妈妈就打趣地说,她是用一头猪换来的。
我出生于转年六月。生了两天难产,出了险象,才做了刨腹产,可以说是“险生”。
我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欢乐,也成了妈妈的“全部”。每天下班回来,手不离我,大多时间抱着,热天睡觉时拿扇子扇着。
爸爸在党政机关工作,加班加点是常态。妈妈把家务事全都担下来,从不让爸爸分心分力。
从上幼儿园,到上小学六年,都是妈妈骑自行车接送。早晨带我到外边吃早点,看着我吃完送到学校,再回家揣个馒头去上班,下班后手把手教我看书写作业。
直到自己骑自行车上中学以后,妈妈每天对我还像小孩那样去打理。
记得高三后期备考冲刺时,妈妈千方百计为我助力。借学习书,找参考资料,还不止一次到学校请老师辅导。
报志愿的前一天晚上,天气格外闷热。妈和爸坐在地上,翻看着资料,整整研究了一夜没合眼,汗水湿透了他们的全身。
从小到大,妈妈为我倾尽了心血。我能顺利考入全县最好的第一中学,再考入全国最好的清华大学,直至参加公务员考试进入国家部门工作,妈妈的作用不可替代。
(03)
相册里的她,面目清瘦,精神矍铄。去北京上大学,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门,独立生活,妈妈的心随我飞翔。为我备足了用品,亲自送我去学校报到。直至安置完毕,才不舍地返回。
不在妈妈身边,锻炼了我独立生活的能力,妈妈却放不下牵挂。除了平时打电话,每月都要两、三次来学校看望。
我告诫自己,已长大成人,要学会独立打拼,尽量少给爸妈添麻烦。可有一次,添麻烦的事儿还是来了。
上大学时,我就爱好玩儿篮球。个头儿没有优势,主要是活动筋骨。那是刚上班不久,和同事们篮球比赛,不小心崴了脚,肿的像馒头,不得不回家疗养。妈妈心疼的样子难以言表。
从拍片子检查、找骨科打石膏,到四处打听用偏方,妈妈忙个不停。饮食上做这做那,增加营养。脚不能走路,妈妈就半背半扶我去厕所。
眼看脚疗养得差不多了,面部又引起了小中风,紧接着又联系医院扎针灸。前后治疗一个多月才痊愈,妈妈的心这才放下了。
当妈妈的不易,除了“操小心”,更要“操大心”。为让我和女友早日成婚,妈妈多次进京选房,购房后又亲自操持两个多月完成装修,完活后就像得了一场病。
筹办我的婚礼,妈妈更是费尽了心思。从婚礼策划、方案制定,到选物购物、协调安排,都想得细之又细。万事俱备,终于盼来喜庆那一天。看到顺利办完了这件大事,妈妈心里乐开了花。
(4)
相册里的她,头发花白,略显憔悴。人的一生或许都有苦辣酸甜。我永远不会忘记妈妈退休后的第二年。
春节刚过,爸爸就突发心梗住院放了支架 ,妈妈一个人扛着,过后我才知道。
两个月后,我爱人面临分娩。妈妈到北京医院候产,一直呆了七天 。看到孙女呱呱落地,她乐得合不上嘴。直到请来月嫂、安排妥当才回家,准备过些天再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妈妈刚回家几天做体检,就查出肺部有阴影并确诊为不治之症。这如同晴天霹雳,万没想到。
身体还在恢复期的爸爸,马不停蹄地跑这跑那,当月就给妈妈做了手术。
幸好还在早期。术后没做化疗,采取吃靶向药、中药和生物疗法,身体还算恢复较好。
正当这时,单位安排我去加拿大驻外四年。我犹豫不决,妈妈却坚定支持。到北京机场送行的那天,看着起飞远去的飞机,妈妈流下了眼泪。
远隔千山万水,母子心紧密相连。妈妈和我几乎每天通一次电话。稳定一年,病情复发。电话里,听着妈妈说话喘息的声音,我按捺不住的心酸。
到处打听能治好病的疗法,把药从国外寄回家。妈妈的病情反反复复,我不得不提前两年结束了驻外。回来先后两段时间守在妈妈床前。
病情从复发、肺转到脑转,后期进展很快。为缓解忍不住的疼痛,在市医院做了脑分流手术,出院后稳定两个月,突发脑昏迷。爸爸仍心不甘,又送县医院ICU急救,一切都无济于事。
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天。妈妈与病魔抗争四年半,不舍地离开了我们。
妈妈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机会照顾孙女一天,全靠姥姥姥爷受累看护。最大的心愿,就是经过努力,让我考入全县最好的中学,考入全国最好的大学,到全国最好的地方发挥光和热;让子孙后代健康、幸福、快乐,全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如今,妈妈的孙女已是小学六年级的“才女学霸”,并正向更高的目标迈进。她老人家的心愿已成现实,在天堂里一定会很欣慰的┈
翻看着手中的相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相册,记载了我人生路的足迹,饱含着人间母爱真情,给了我无尽的动力。
我暗暗发誓:妈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