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幼儿园最大的危害，是把无知孩童当成家长借素食自我表达的工具，幼儿自身的健康与想法似乎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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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科普博主发文称，四川成都新都区有一家打着国学旗号的素食幼儿园“德音学堂”，给生长发育关键阶段的学龄前儿童吃素食。
最令人不解的是，在此前宣传该素食幼儿园的公众号推送中，评论里有着大量支持该行为的声音，还有人声称“希望这样的素食幼儿园、素食学校越来越多……”
该消息一经传播，不少网友对此事表达了反对意见，认为给幼儿吃纯素食完全就是一种“虐待”。
近年来，关于素食主义的讨论时常出现在舆论场中，吃素原本应该是个人的自我选择，但许多打着宗教、国学旗号的素食主义激进言论却似乎不断侵犯着他人的选择空间，这也是不少网友对所谓“激进素食主义”反感的原因。
△ 宣传此幼儿园的微信推送，事发后已删文
事实上，素食幼儿园这一令人诧异与愤怒的反科学存在竟然拥有市场，已经足够说明素食问题不仅和饮食选择有关，其背后更是一个复杂的理念与利益互相纠缠的场域，如果任由类似做法野蛮生长，素食这一看上去最与世无争的“佛系”行为，或许会反过来对无辜普罗大众造成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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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科学“借素还魂”不可取，勿把无知幼儿当“表达工具”
无论是从科学还是常识判断，纯素食的饮食结构必然是不适合发育期幼儿的，可涉事幼儿园不仅采用素食做主要餐饮，还用所谓“国学”帽子为之加上了冠冕堂皇的推广理由。
且不论幼儿的心智是否能够接受国学知识，就连孔子收学费也是收取十条腊肉，该幼儿园解读的是哪个位面的“素食国学”呢？明明就是反科学的错误操作，怎能言之凿凿地“借素还魂”？
从科学层面来看，纯素食的确会导致人体部分重要元素的缺乏。动物肉蛋白中优质蛋白的含量较高，能够促进氨基酸合成，肉类里的钙、铁、锌等微量元素也都是维持人正常生存的基本元素，这对于成长期的幼儿来说更是重要。
△ 中国儿童平衡膳食表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到了涉事幼儿园这里却被忽略了。其实，幼儿园方对素食结构本身也缺乏足够的自信，这也是为何其一定要搬出牛头不对马嘴的所谓“国学”噱头的原因，似乎只要给素食加上一个看似高大上的帽子，就能掩盖给幼儿提供素食餐的反科学性。
且不谈相关推送下面一众叫好的评论，在现实中，我国的素食幼儿园其实不止成都的这一家，这就说明此类幼儿园的确存在市场，为何家长们会愿意把孩子送到此类幼儿园呢？其实这与家长的自我表达捆绑到孩子身上有着密切关系。
很显然，素食远不止饮食上的“吃素”这么简单，素食之所以能成为一种“主义”，原因在于其背后有着一套配套的理念。
△ 《论语`述尔》：子曰：自行束修（腊肉）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对于成年人来说，相信素食背后的健康理念，并采取素食习惯本就是一种自我选择，无可厚非。但当这种出于个人理念选择的饮食习惯以强制形式灌输到幼儿身上时，这一行为的性质就变成了对无知个体的权力霸凌了。
可能会有人疑惑，只是吃个素，有必要上升到霸凌这个层面吗？当然有，从教育的角度来看，幼儿还未形成自己的三观和对世界的认知，幼儿园教育本就应该以引导为主，帮助幼儿逐步建立自我认知。
然而素食幼儿园却通过重塑身体接受食物的方式，以一种不加过渡的强制手段向幼儿灌输素食背后的某些理念，这与幼儿教育的基本思路明显背道而驰。
△ 宣传此幼儿园的微信推送评论区
让我们深入分析这么做的动因：强制要求幼儿吃素其实就是对杂食性生物饮食本能的一种剥夺。此前已有学者从进化和生理角度论证过人类确属于杂食性动物，对于幼儿来说，强制吃素其实就是通过对身体的规训以传达成年人的思想观念。
最让人感到愤怒的是，幼儿园的素食措施针对的是这群天真无知，不知如何反抗的孩子们。毕竟交钱的是家长，通过强制素食的方式以表达幼儿园的素食立场，实在让人怀疑其目的是为了讨好那些信奉素食理念的家长们。
讽刺的是，幼儿本就缺少对理念这类意识形态的理解能力，只通过对其杂食动物本能的限制与剥夺就想传达素食背后的某种理念，未免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由此可见，素食幼儿园最大的危害，是把无知孩童当成家长借用素食自我表达的“表演”工具，幼儿自身的健康与想法并不重要。
△ 2020年发生在美国的一起案件
值得思考的是，素食幼儿园对幼儿的负面影响不仅体现在身体上，对其心理认知同样具有负面影响：中国餐饮文化博大精深，其背后蕴藏着中华文化的多种形态，强制幼儿形成素食的饮食习惯，其实是对孩子们学习中华美食文化以及其连接的地域文化认同感的剥夺。
就以国学为例，从《论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到陆游“叹息风流今未泯，两川名酿避鹅黄”的鹅黄酒，再到《朱子语类》中的：“饮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复杂多样的饕餮美食，从来都是国学文化中的常客。
素食幼儿园的锅，国学不背。该接受惩罚的，应当是向无知孩童提供素食餐，并将之当作讨好家长“生意经”的素食幼儿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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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食 “生意经”的背后，美德缘何被吃素所统一？
客观来说，在现代人高油高脂的饮食结构中，通过食用素食来改善饮食可能带来的健康问题不失为一种可行思路，再加上饮食习惯本就因人而异，食素完全是个人的选择，如果能从中获益自然是极好的。
正如上文所说，素食主义之所能够成为一种思潮，与素食背后的生活方式以及理念的集合有密切关系。英美科学家曾多次做过跟踪调查，观察素食者和杂食者的健康状况，最终发现素食者的平均预期寿命确实更高。
但究其原因，是因为素食者一般还有与之配套的健康作息，且较少出现烟酒等不良嗜好，如果把这些变量去除掉，很难说只通过吃素就能变得更健康。
△ 素食主义者对此事的评论
因此素食与健康的关系其实不仅仅是饮食习惯本身的问题，素食背后的生活习惯所带来的正面反馈或许对健康的积极作用更大。但是否吃素毕竟是自我选择，应根据不同个体的身体情况因人而异，而不该成为一种普适标准。
然而现实中，网络上许多推广宣传素食主义的说法往往都从经验主义出发，以身边人吃素获得的福报为例，诸如“纯素二十年，疾病顽疾不攻自破”，“孕期坚持纯素，母子平安”等说法比比皆是。
这些话术一方面有过度夸大素食功效之嫌，另一方面又大量采用幸存者偏差的话术，读来既无数据支撑，也无科学验证，大有“为了推广素食而推广”之嫌疑。
△ 素食主义宣传中的幸存者偏差话术
有趣的是，许多推广素食文章的“科普文”都采取前文说道理，后文卖产品的结构。这类文章一般在前文列出片面的科学推断夹杂着玄学的养生介绍，后文却转向销售素食食谱、静心秘本、素食产品等相关商品，从科普文变推销软文。
联想美国硅谷知名的“人造蛋黄酱”素食骗局，很难不怀疑所谓素食经济的背后有着商业逻辑的炒作与推动。
△ 2015年国外媒体曝光了硅谷人造蛋黄酱公司的素食骗局
由此可见，在素食主义的一些宣传话术中，许多概念都是“被统一”的，例如爱护小动物要和素食挂钩、保护环境要和素食挂钩……诚然，这些要素之间有一定的联系，但绝不是部分素食者口中的直接因果关系，素食作为一种自主饮食行为远没有强大到可以包含多种人类美德。
把一切有关爱护自然的美德统一用素食行为概括，本质上是对概念的偷换，更是素食主义争夺其话语权地位的一种体现。
在爱尔兰作家乔伊斯所著的小说《尤利西斯》中，肉食重度爱好者布鲁姆因为了解了当时素食主义者宣传的环保理念，联想到因饥荒导致的食物匮乏问题，便在感召下吃了一顿素食，但也就吃了这一顿，之后依然嗜肉如旧……布鲁姆意识到了吃素只是一种饮食行为，与美德的形成并无直接关系。
△ 素食产品推销软文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素食真的就只是一种饮食选择，为何素食主义者的推广力度却在不断加强，甚至开办素食幼儿园来争取其社会存在感与话语权呢？
除了上文说的商业逻辑推动，素食主义背后的价值观输出倾向或许也能解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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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舶来品”的素食主义，“水土不服”的价值观也会伤人
从素食主义的起源来看，“素食主义”原本来自西方，1847年由英国人首次提出“素食者（Vegetarian）”一词。社会学家唐纳·摩瑞尔在研究素食文化起源的时候，就曾提出素食主义的形成与19世纪英国扩张领土，资产阶级为了遮盖其剥削农民的恶行有关。
在19世纪的英国，还出现过以吃素为标志的“社会净化运动”，吃素这一原本只与身体有关的饮食方式被赋予了政治、阶级、经济等多个维度的符号功能，其本质是中产阶级在满足了基本的饮食需要后，借助食物表达自我的一种方式。
近年来，国外的许多素食主义者都与环保、动保等概念挂钩，俨然有把素食主义归入“政治正确”规范之势。
△ 国外网友对部分言行不一素食主义者的曝光
而随着素食主义传入国内后，不少国内素食者对素食主义的再解读采取了土洋结合的方法：一方面延伸了西方素食理念中保护环境、爱护动物等理念，另一方面又与佛教文化中关于吃素的一些理论，如淡化人欲、修得佛缘相结合，共同形成了当前国内素食主义的内核。
客观来说，这些价值观的确有着呼吁环保、劝人向善等正面作用，不应该一刀切地采取批判姿态。
但从这次的吃素幼儿园事件可以看出，这种价值观一旦被不加辨别地，别有用心地利用，后果就会导致本不具有素食理念的圈外人也受到伤害。
疫情以来，国外出现了许多“反智言论”：例如口罩中藏有中国5G芯片、应该无差别使用群体免疫策略等，而相信吃素能够拯救人类、甚至包治百病的极端素食主义也包含在其中。
△ 微博网友评论
这些言论看似无厘头，反科学，但其背后往往有明确的价值观输出倾向，上文分析到的商业诉求便是其中之一，而一些国外极端素食主义者更是把政治目的、文化策略裹挟进素食行为中，借着健康、环保甚至是宗教的幌子混淆概念。
如果我们不加分辨，对舶来品的素食主义进行片面解读，并将之灌输给下一代，那么素食幼儿园的市场或许永远不会消失，甚至演变成素食小学，素食中学……
必须承认，不同个体的饮食结构本就与其地域文化、经济水平等要素息息相关，我国的饮食结构也有着复杂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作为支撑与塑造。
△ 新都区教育局表示介入调查
对待诞生于西方的素食主义，如果不假思索地简单平移至我国，亦或粗糙地与本土文化结合再解读，只会导致素食主义水土不服。
把素食当作健康与环保问题唯一解的硬伤，正是其对饮食背后复杂社会文化的忽视与简单化。
出于个人选择的素食习惯本无错，但片面解读素食行为，甚至夹带价值观私货，强制“安利”式的做法确有不妥。尤其是当极端素食主义的触手伸向祖国未来的花朵时，素食问题背后的利益与价值观冲突就俨然成为一个亟需重视的社会问题了。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