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6月29日,27岁美国女子宝拉·约翰逊在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医学中心待产,她绕着产房散步时遇到了另一名产妇,16岁的惠特尼·罗杰斯。宝拉肚子里怀的是她第三个孩子,惠特尼的孩子是头胎。两人简短地聊了一会儿,宝拉后来回忆说,惠特尼“友好又热情”。
当晚11时12分,宝拉生下了一个名叫卡莉的女婴。几个小时后,惠特尼也生下了一个女孩,名字叫丽贝卡。两个宝宝都是金黄色头发,健康又漂亮。
宝拉在7月1日出院,当护士把孩子抱给她的时候,她觉得哪里不对,她明明记得孩子生下来是九磅六盎司重,可眼前这个孩子体重只有七磅十二盎司。她问护士是怎么回事,护士只是耸了耸肩,说宝拉的手环与孩子手环的编号一致。
1天后,惠特尼也出院了,欢欢喜喜地把护士送来的孩子带回了家。
发现真相
三年后,保拉与男友卡尔顿·康利分手,两人为了孩子抚养费的问题闹上了法庭。卡尔顿声称,卡莉不是他的孩子,要求做亲子鉴定。
DNA检测的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卡尔顿确实不是卡莉的生父,可宝拉也不是卡莉的生母。宝拉赶快与医院联系,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哪里。
医生和护士们翻看了医疗记录,将目光锁在了丽贝卡身上。1998年7月21日,医疗中心派人去采了丽贝卡的血样。
一系列的调查和DNA测试之后,医院告诉宝拉,卡莉和丽贝卡在出生时被抱错了,卡莉是惠特尼的孩子,丽贝卡才是宝拉的女儿。
卡莉(左),丽贝卡(右)
就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不久,7月4日,惠特尼与未婚夫凯文·奇图姆(卡莉的生父)双双死于一场车祸。他们的两个女儿,丽贝卡和林赛都成了孤儿。这让整个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凯文,惠特尼与两个女儿丽贝卡和林赛
监护权之战
凯文和惠特尼死后,两个女儿的监护权由孩子们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共同拥有。惠特尼的父母离婚,父亲又再婚,简而言之,就是分属三个家庭的五个老人轮流带两个孩子(为简化起见,以下将他们统称为“奇图姆和罗杰斯”)。
在丽贝卡的成长过程中,奇图姆和罗杰斯家的亲戚也多次发现有哪里不对,他们看不出丽贝卡长得像谁,奇图姆和罗杰斯家的人都比较瘦,而丽贝卡胖乎乎的,性格也谁都不像。
获悉真相后,双方都说不忍心放弃自己已经抚养了三年的孩子,打算让孩子们留在目前的家庭里,然后制定一个自由探视和访问计划,慢慢与亲生孩子培养感情。在律师的安排下,大人们见了面,互相介绍情况,分享孩子们的照片。宝拉一见到丽贝卡的照片就忍不住哭了,说“她长得像我”。
如果事情能够按最初的意愿发展下去,为了孩子的利益,双方形成一个和谐的大家庭,让两个孩子在宝拉(母亲),卡尔顿(父亲),奇图姆和罗杰斯(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的照顾下快乐成长,那么故事将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遗憾的是,这种其乐融融的情景没有发生。
宝拉一开始确实是只想见见亲生女儿,知道她过得好就满足了,“这个女孩(丽贝卡)三年来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悲剧,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看看她长什么样,了解我的女儿。”
随着宝拉对丽贝卡生活情况了解的加深,她改了主意。丽贝卡在奇图姆和罗杰斯三个家庭中轮流居住,每家呆四个月,宝拉觉得这样对丽贝卡的成长不利。她决定发起诉讼,通过法律手段使丽贝卡回到自己身边。
宝拉和律师,律师手中是卡莉的照片
奇图姆和罗杰斯这边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每家都想得到丽贝卡的全部监护权。1998年11月,外祖父罗杰斯向法庭提交了一份请愿书,要求得到唯一监护权。此举引起了奇图姆家的不满,说罗杰斯家的行为是“偷偷摸摸的下手,不懂得如何分享,不知道如何合作”。为了息事宁人,一致对外,罗杰斯在两个星期后撤销了请愿书。
美国法律对孩子监护权的规定包括父母权利,亲属权利,监护权,探视权,子女抚养权,收养权和继承权等多项权力,因为复杂,一起监护权官司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
作为生母,宝拉赢得诉讼胜利的可能性相对较高,但是她也有几个不利的方面:
丽贝卡与她没有感情。为了不让她们母女建立感情,奇图姆和罗杰斯一方开始限制她们见面。
宝拉是单亲妈妈,收入不高,每个月工资只有1000美金。奇图姆和罗杰斯一方的经济状况比她好。
丽贝卡的亲生父亲卡尔顿曾因家暴宝拉而入狱四天,宝拉自己也因为曾辱骂儿子的老师而有一个轻微犯罪记录。
卡尔顿和宝拉对待卡莉和其他几个儿子都很好,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是不称职的父母。
至于卡莉,宝拉和卡尔顿是她的心理学父母,鉴于卡莉年幼,亲生父母身亡,宝拉能留住卡莉监护权的可能性很大。卡莉的生母不在了,宝拉想在继续给予卡莉母爱的同时,与丽贝卡弥补缺失的亲情。
奇图姆和罗杰斯一方应该是意识到了交换孩子的胜算不高,为了留住丽贝卡,他们想方设法阻止她与宝拉建立感情。与成人不同,血缘关系对儿童没有那么重要,谁每天照顾他们,他们就依附于谁。发现错换时,丽贝卡与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才共同生活了几个月,如果当时她能很快回到宝拉身边,对她以后成长的影响不会太大。
可是官司一打就是三年,双方对孩子们的归属无法达成一致,关系越闹越僵,法官最后裁定,不换了,女孩们各自留在原来的家庭中, 直到她们可以自己做出决定为止。
虽然双方共同制定了一个探视时间表,可是由于双方越来越无法和睦相处,不久以后,两个女孩都失去了长途跋涉去见亲生家庭成员的愿望和热情(她们不住在同一个城市)。尤其是丽贝卡,她并不想见亲生母亲。
宝拉非常尊重卡莉与惠特尼和凯文的关系,一直鼓励卡莉与亲生家庭保持联系,她说:“我从第一天起就一直教导卡莉,他们是她的父母。她生在惠特尼的肚子,生在我的心里。”
宝拉和卡莉
卡莉与亲妹妹林赛的关系特别密切,两个女孩经常谈论有一天,等她们长大了,搬进凯文为了与惠特尼结婚而准备的房子。
不后悔
时光如梭,孩子们终于长大了,18岁时,卡莉和丽贝卡都说对自己的成长过程感到满意。
丽贝卡说:“我非常感谢我现在拥有的生活,我不会希望回到过去,改变哪怕一秒钟。我爱我现在的家人。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卡莉说:“每个人都问,你宁愿你的父母活着还是去世了?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 我为丽贝卡感到难过,因为她不认识她的亲生妈妈,或者我为我自己感到难过,因为失去了她(丽贝卡)的父母。”
提到宝拉,卡莉说她是自己唯一认识的母亲:“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
宝拉后来带着儿子和女儿嫁给了格雷格·根特,卡莉称格雷格为爸爸。
索赔
弗吉尼亚大学医学中心一直拒绝对错换一事发表评论。宝拉起诉医院赔偿3100万美元,后来以125万美元达成和解。奇图姆和罗杰斯那边也得到了赔偿。
宝拉的诉讼引发了美国各医院对产房的保障措施进行现代化升级改造,以防类似问题再次发生。
弗吉尼亚大学医学中心
宝拉说,她至今仍对医院管理的混乱感到愤怒,“我很生气,因为我与我的亲生女儿没有关系。我对医院很生气,因为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他们道歉,可是他们没有。我很生气,因为凯文和惠特尼无法看到她(卡莉)是一个多美丽的孩子。”
“技术起着一定的作用,但你也需要确定其它的流程都到位了,你不能只依靠一个系统来保护你的宝宝。”
虽然不能与丽贝卡相认,但宝拉对抚养卡莉没有遗憾。
后记
宝拉把卡莉养育得很好,她鼓励卡莉与亲生家庭建立联系,去接受更多的爱。奇图姆和罗杰斯一方,应该也是想给丽贝卡最好的照顾,可是因为害怕失去丽贝卡,他们选择引导丽贝卡远离生母。
由于医院的错误,两个女孩的人生发生了改变,没人知道如果当初没有抱错,她们长大后是会感觉更痛苦还是更幸运。值得庆幸的是,两个人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遗憾。
唯一有遗憾的人是宝拉。也许有一天,当丽贝卡成为母亲以后,她可以理解宝拉的心情,能够回心转意,投入宝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