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小舍得》田雨岚截图。
聚焦“幼升小”的《小舍得》，因触及时下热点频上热搜后，引发了网友对孩子教育的热烈讨论。
蒋欣饰演的田雨岚，是“鸡娃”的代表性人物。所谓“鸡娃”，简单理解，就是为了让孩子在竞争中占据优势，不断给孩子施加压力，各种报补习班、各种填技能包，给孩子疯狂“打鸡血”。
耐人寻味的是，网上 有人批评这个角色塑造得有些夸张时，有孩子妈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现实比《小舍得》中更厉害”，称“抢跑”成了教育中普遍的现象——很多辅导班给幼儿园小朋友教的数学，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了，三年级会学完六年级的内容，六年级就去攻奥数、攻比赛……
问题是，攀比式“鸡娃”之下，真的会有赢家吗？
“鸡娃”背后的家长焦虑
公正得说，家长“鸡娃”背后，有着对孩子真实的爱。
无论是在什么国家、什么社会，教育都是实现阶层跨越最重要的途径。家长关心在意孩子的学习，当然也是希望孩子有好的成绩、能够考上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日后过上更安稳的人生。
不是说只有会读书的人才有好出路，但从现实层面和概率论角度看，会读书、爱读书的人，通常可以拥有更多的人生选择权。
因此，反思“鸡娃”现象，并不是要嘲讽家长对孩子教育的关心，更不是极端地倡导什么滑稽的“读书无用论”，而是说，家长的确应该关注、在意孩子的学习，只是要把握好一个“度”。
过度“鸡娃”，就是这个度的把握失控了。
缘何失控？一方面是社会的结构性问题。成功的定义仍旧单一，社会竞争愈发激烈，阶层流动的困难性提升了，想要在竞争中获得优势地位，只能比别人多拼一点。
另一方面，则与家长的心态密切相关。《小舍得》就将矛头指向了家长——剧中犀利地指出，家长出于面子的攀比，加剧了“鸡娃”现象。
田雨岚就是很典型的代表，她如此在意儿子学习，是因为儿子优异的学习成绩，是她失意人生里唯一拿得出手的“勋章”。
▲电视剧《小舍得》截图。
在娘家人面前，贫穷不安的过去让她充满“匮乏感”，儿子的成绩让她在继父的家庭里站稳脚跟。
在婆家人面前，面对强势的公公婆婆，儿子的成绩才是她反击的有力“武器”。
换句话说，儿子的好成绩不仅是关系儿子的未来，也关系着田雨岚的“面子”；她是为孩子好，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田雨岚是很多家长的缩影。他们“鸡娃”，是因为身边人“鸡娃”；他们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是因为身边的人报了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他们对孩子95分的成绩不满意，是因为他们发现其他孩子考了98分……他们生怕孩子被别人比下去，让自己面子挂不住。
乍看起来，这些父母“鸡娃”是为了孩子好，可实质上，那还是为了家长自己——这些家长是把自己的心愿与意志投射在孩子身上，逼着他们去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教育有一个很基本的常识：每一个孩子有属于他自己的生长节奏。
但“鸡娃”的家长，却“强迫”孩子跟上在某个时间里长得最快的那个孩子的节奏。各种揠苗助长的短视行为由此产生。家长累，孩子也累。
▲电视剧《小舍得》截图。
“教育内卷”后，遍地是输家
可攀比式“鸡娃”，能让每个人都成为赢家吗？
恰恰相反，这很可能带来“都是输家”的效果。由此产生的一个直接后果是——“教育内卷”。
所谓“内卷”，指涉的是个体在某一个领域付出更多时间、精力，投入更多的资源，却没有收获更多的收益，反而让更多人加入这一场“没有发展的竞争”中。原本人们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可现在人人必须付出三分耕耘才能有一分收获，人人赤身肉搏地抽打自己，苦不堪言却又不曾停歇。
就如同幼升小，以前对孩子的英语水平根本没要求；可当有孩子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后，其他不会英语的孩子就成了一种竞争劣势，于是家长们都将幼小的孩子抓去学英语；直到后来，幼儿如果不会英语反倒成了一种“非常态”，会英语不再成为一种优势，家长只能马不停蹄地带着孩子培养另外一种优势。
▲电视剧《小舍得》截图。
竞争还是那样竞争，但每个人都更累了。
这种“教育内卷”，甚至会传递到孩子身上，让孩子过早地进入残酷的、远远超出他们心理承受能力的竞争，给孩子造成伤害。
《小舍得》中，宋佳饰演的南俪，她的女儿就是主动要求报补习班的。因为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报了补习班，她不报就显得她“笨”，还会被同学看不起，自尊心严重受挫。
“教育内卷”虽然让孩子更早学会知识，却不意味着孩子会变得更优秀。孩子的成长有属于他们自己的规律和节奏，在家长的“鸡娃”下，他们可能会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内心深处却会厌倦英语，童年并不快乐。
就如同《小舍得》里田雨岚的儿子，在母亲的高压下，就慢慢出现了心理问题。
但“鸡娃”家长乐此不疲，因为孩子的学习成绩提高了，或者孩子学会某一样技能，是给予家长的一种即时性反馈。很多家长沉迷于此，沾沾自喜。
但这种即时性反馈可能是短视的，这牺牲的是孩子长远的发展和潜力，也是孩子的个性和快乐。
《小舍得》里，佟大为饰演的家长有一段台词，很精准地概括了“教育内卷”——
“一个剧场，大家都在看演出，突然一个观众站起来了，其他观众为了能看到演出也不得不站起来，最后大家都从坐着看戏变成站着看了……付出那么高的成本，就只能得到跟原来一样，甚至更差的体验。”
破解之道，除了剧院要增加更多的椅子外（社会上有更多元的评价体系、更多元的晋升渠道），还得有家长敢于先坐下来，跟随着孩子的成长节奏、跟随着教育的节奏，不骄不躁地陪伴孩子成长。
成绩的确很重要，但并非每一个孩子都有能力成为学霸。很多家长要学会的功课是，接受孩子的平凡，哪怕孩子平凡仍然深爱他；并相信，一个在快乐宽容氛围里成长起来的平凡孩子，他的人生也许是平凡的，但仍然是快乐的——这也许比成功更重要。
□李愚（媒体人）
编辑：丁慧 校对：李立军